时间,在绝对专注的寂静中,失去了传统的刻度。
对王恪而言,度量光阴流逝的,不再是日月轮转,而是体内能量循环的周天数,是神经束成功传导一个微弱信号的次数,是意识控制某块特定肌纤维颤动的持续时间。每一天,都在与这具初生躯体的极限进行着无声而艰苦的角力。
进步是真实存在的,却缓慢得足以令任何心志不坚者崩溃。
他从最初连“凝视”一个光点都无法稳定维持,到现在已能勉强在意识中构建一个简单的、由能量流勾勒的立方体轮廓,并维持其形态超过十分钟不溃散。这意味着他对自身能量的微观掌控力有了初步的、却至关重要的提升。
他曾尝试驱动小指进行一次微不可查的弯曲。第一次尝试,引发的全身神经反馈过载让他陷入了长达数小时的保护性昏厥。而现在,在进行了成千上万次失败的模拟后,他终于在现实世界中,让那根苍白纤细的手指,极其缓慢地、移动了也许只有一毫米的距离。
伴随着这微不足道动作的,是潮水般涌来的、深入骨髓的酸痛和眩晕感,仿佛他推动的不是一指血肉,而是整座山岳。但这一次,他没有昏厥,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这份痛苦,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记录着每一丝神经信号的频率和强度。
“神经适应性提升至基准线的 0.7%。能量微循环效率提升 0.05%。细胞活性趋于稳定。”电子音每日准时汇报着冰冷的数据,如同在记录一件精密仪器的调试日志。
星澜的意念来访不再频繁,似乎确认了他的意识已初步稳固,不再需要时刻紧盯。她最近一次传递的信息简短而直接:
“‘守墓人’加强了对李奥的封锁,交涉层级已提升至理事会。‘遗产’污染扩散模型初步构建完成,确认有三个边缘宇宙的物理常数出现不可逆偏移,正接近‘归墟’临界。管理局资源正向该区域倾斜。”
她没有要求王恪回应,只是陈述事实。但每一条信息,都像一块沉重的砝码,压在他本已不堪重负的意识上。他能想象外界是何等的暗流汹涌,而自己却只能困在这方寸之地的修复液中,进行着幼稚园般的复健训练。
这种无力感,比肉身的痛苦更加煎熬。
唯一的慰藉,是星萤。
她的灵能链接如同一条永不干涸的温暖溪流,持续不断地滋养着他几近枯竭的心神。她似乎也进入了某种深度研究状态,交流变得断断续续,但那份存在感从未消失。有时,她会传来一段赛纳帝国灵能学院花园里某朵奇异花卉的影像,带着清晨露水的气息;有时,是她练习某个复杂灵能符文时,指尖流泻出的、如星尘般璀璨的微光。
没有追问,没有催促,只有安静的陪伴和小心翼翼的分享。她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你看,外面的世界还有美好,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你只需安心恢复。
这份无声的温柔,成了支撑王恪在无数次失败和剧痛中,再次凝聚起意念,挑战下一个“不可能”任务的最大动力。
然而,寂静的修行并非总是风平浪静。
随着他对身体掌控力的细微提升,那场最终决战留下的、更深层次的“印记”,开始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