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新的道路(7)(1 / 2)

赤霄剑携带着整片战场的“真实”洪流,刺入了纳努克那沸腾脖颈断面的最深处。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法则崩毁的悲鸣。

只有一种……寂静的呈现。

剑尖所及之处,那不断翻滚重塑的毁灭能量、那试图否定一切存在的终结意志、那属于“毁灭”星神最核心、最本源的法则结构——如同被投入显影液的底片,一层层、一幕幕、无比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林秋看见了。

他看见了纳努克诞生之初的“愤怒”——那并非针对某个具体文明的憎恨,而是对宇宙“存在”本身、对“过程”必然走向“终结”这一铁律的、最原始最纯粹的否定冲动。那是一颗被强行赋予“意识”的宇宙癌细胞的嘶吼。

他看见了毁灭命途的扩张轨迹——如同黑色的墨滴在时间的长卷上晕染,无数文明在绝望中点燃的战火、无数生灵在终末前的哭嚎、无数星辰归于死寂的冰冷……这些并非纳努克的“创造”,而是宇宙自身孕育的“终结可能性”,被纳努克的意志收集、统合、升华,最终固化成一条命途。

他看见了纳努克对“自身存在”的终极矛盾——它因“否定存在”而存在,它自身的存在却成了它想要否定的“存在”的一部分。这是一个无法挣脱的逻辑死结,是驱动它永恒毁灭、试图在抹除一切后也抹除自己的、无尽痛苦的根源。

“原来如此。”林秋的声音平静地在纳努克的意识深处响起,“你不是憎恨。你是……痛苦。是被‘终结’这个概念本身所禁锢、所折磨的囚徒。”

真实之光顺着剑身,涌入纳努克存在的每一条脉络。

它没有攻击。

它只是“呈现”。

将纳努克那扭曲的、痛苦的、自我矛盾的“真实”,完完整整地,呈现给它自己看。

纳努克那沸腾的脖颈断面,突然停止了翻滚。

那纯黑的核心,停止了脉动。

整个神躯,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然后——

咔嚓。

一声细微的、仿佛琉璃碎裂的轻响。

以剑尖为中心,细密的透明裂痕开始在纳努克的躯壳上蔓延。裂痕所过之处,那由纯粹毁灭概念凝聚的、坚不可摧的神躯,开始“褪色”。黑色褪去,露出底下透明的、中性的、不再带有任何意志的纯粹能量结构。那些能量结构随即开始自我分解,化为最基础的光子、中微子、时空涟漪,平静地消散在宇宙背景辐射中。

如同冰雪在阳光下消融。

无声,无息。

只有一种宏大而寂静的“回归”——毁灭的意志消散了,被其禁锢与扭曲的庞大能量,终于回归了宇宙本身那无善无恶、无始无终的循环。

纳努克,死了。

一位星神,陨落了。

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星啸、归寂、光逝、铸王——四位绝灭大君的攻势同时停止。他们僵立在原地,仿佛失去了指令的傀儡,身上的毁灭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逸散、衰减。星神陨落,其命途的源头断绝,作为其令使的他们,其力量根基正在被动摇。

石心十人、家族化身、黑塔、诗瑶、景元、风止、云渺、白厄……所有参战者,都怔怔地望着纳努克神躯消散的地方。

赢了?

就这样……赢了?

一位星神,就这样被一位新生星神,以“呈现真实”的方式,终结了?

然而,死寂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异变陡生!

纳努克神躯完全消散的“原点”处,突然迸发出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更加……“无主”的毁灭能量!

那不是纳努克有意识的攻击,而是星神陨落后,其庞大神躯与权能彻底崩溃时,产生的法则级“尸爆”!如同超新星爆发后残存的中子星脉冲,如同黑洞蒸发最后时刻的霍金辐射暴涨——那是“毁灭”命途本身,在失去星神意志约束后,发生的本能性、灾难性的“能量倾泻”!

纯粹、混乱、无差别、无法被任何现有命途完全吸收或抵消的毁灭洪流,以那个原点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喷发!

“后退!”砂金的厉喝第一个响起,石心十人的价值天平瞬间转为防御模式。

家族化身多米尼克斯的巨盾第一时间挡在众人前方,但盾面在那纯粹混乱的毁灭洪流冲击下,开始剧烈震颤,光芒迅速黯淡!

黑塔的数学模型、诗瑶的解析屏障、景元的神策天罗、风止云渺的真实领域……所有防御手段,在触碰到那无主毁灭洪流的瞬间,都如同被投入岩浆的冰块,迅速消融、崩溃!

这不是攻击。

这是现象。

是宇宙的一条基本命途,在失去“神”的驾驭后,发生的法则级“泄漏”!

泄露的中心,离林秋最近。

他周身的真实之光疯狂流转,试图“呈现”并“澄清”这股洪流。有效,但太慢了。真实之光澄清毁灭洪流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洪流喷发的速度!仅仅两次呼吸间,林秋的领域就被压缩到贴身范围,银甲表面开始出现被腐蚀的焦痕。

更致命的是,他能感觉到,这洪流的喷发远未到尽头。纳努克作为最古老的星神之一,其陨落后释放的“毁灭遗产”,足以在未来的数百年、数千年里,持续污染这片星域,将其化为任何生灵都无法存活的绝对死地。

在场所有人,甚至整个翁法罗斯星系,都会在这无休止的毁灭泄漏中,被慢慢磨灭。

必须……终止它。

必须将纳努克“尸体”彻底“处理”掉。

林秋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他看了一眼远处艰难支撑的众人,看了一眼脚下伤痕累累却依然挺立的苍城仙舟,看了一眼更远处翁法罗斯行星上那些仍在仰望星空的、渺小却顽强的生命。

然后,他做出了决定。

他放弃了防御。

将所有的真实之光,不再用于抵挡或澄清毁灭洪流,而是全部收束、内敛、压缩,最终汇聚于他的双手掌心。

双手虚抱,如同环抱整个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