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强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恶意目光,和林薇那穿透表象的忧虑审视,如同无形的绞索,时刻勒紧着封野的咽喉。他躺在散发着汗味与血腥的担架上,每一次伪装出的虚弱喘息,都伴随着体内真实的、如同地狱熔炉般的煎熬。左臂、脖颈、胸口乃至脸颊上那些被汗水污垢掩盖的皲裂,如同干涸大地的伤口,持续不断地传递着细微却清晰的灼痛。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将滚烫的钢水泵入被冰封撕裂的经脉,冰火对冲的战场早已从宏观的能量洪流,蔓延至每一个细胞的微观层面。
强行引导那股源自水晶核心的灼热洪流带来的惨痛教训,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那不仅仅是皮开肉绽、皲裂蔓延的痛苦,更是灵魂被撕裂、意识险些被狂暴能量洪流彻底冲垮的濒死体验。封野明白,自己就像一个手持炸药引信的孩童,莽撞的尝试只会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他需要的不再是蛮力,而是对引信结构的理解,对炸药性质的掌控。
“引气篇”中晦涩的字句在心间流淌:“……躁进则焚,妄动则崩……守心如一,内观其变……” 过往,他执着于“引”,执着于攫取与释放,却忽略了更根本的“观”与“守”。或许,驯服这头体内凶兽的第一步,不是强行勒紧缰绳,而是先看清它的模样,感受它的呼吸。
他必须改变策略。停止那自杀式的主动引导,转向更被动、更内敛的——内观与安抚。
机会依旧在深夜。帐篷内鼾声与呻吟交织成压抑的夜曲。封野将自己更深地埋入阴影,如同沉入意识的深海。这一次,他没有试图用意念去触碰、去引导那股灼热洪流。他仅仅是……“沉”了下去。
意念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缓缓下沉,沉入自身那如同炼狱般的躯壳内部。首先感知到的,是那无孔不入的痛苦。右臂的极寒如同万载玄冰,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冷意,丝丝缕缕地侵蚀着邻近的组织。与之对抗的,是胸骨后方那颗搏动的水晶核心,它如同被囚禁的微型太阳,持续不断地喷发着灼热的洪流。这两股极端力量在经脉、血肉、乃至骨骼的夹缝中疯狂对冲、湮灭,每一次碰撞都激荡起毁灭性的能量涟漪,带来撕裂、灼烧、冰冻叠加的极致痛苦。
封野的意念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能量对冲最激烈的“战场”核心,如同在雷区边缘行走。他没有试图平息那毁灭性的冲突,那超出了他目前的能力。他的目标,是那些被冲突波及、相对“平静”的能量边缘地带,是那些如同余烬般散逸在“河道”之外的灼热能量流。
他尝试着,用意念去“触摸”这些散逸的能量流。不是控制,不是引导,仅仅是最轻柔的触碰与感知。如同用手指去感受微风拂过皮肤的轨迹。
嗡!
就在意念与一丝散逸的灼热能量接触的瞬间,一股远比物理接触更强烈的、源于灵魂层面的灼痛感猛地爆发!仿佛意念本身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封野的身体在阴影里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牙齿深深陷入下唇,血腥味弥漫口腔。剧痛如同海啸,几乎瞬间将他刚刚凝聚的意念彻底冲垮!
不行!太痛苦了!仅仅是感知,就如此艰难!
吊坠晶丝传来一阵微弱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波动。封野死死守住心神中最后一丝清明,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抓住唯一的浮木。他没有退缩,也没有强行对抗那源于能量本质的灼痛。他强忍着灵魂被灼烧的煎熬,用意念包裹住那丝痛苦,如同接纳一个狂暴哭泣的婴儿,尝试传递出一种极其微弱、极其笨拙的——“安抚”的意念波动。
没有具体的指令,没有力量的外泄。仅仅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对痛苦存在的“承认”和试图“平息”的意愿。如同母亲对着啼哭的婴孩哼唱无声的摇篮曲。
奇迹般的变化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