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全部感知,正前所未有地凝聚在手中这枚铃铛上繁复的抽象图纹——那些如同远古图腾般勾勒出的眼睛轮廓。起初是死物,是静默的凹痕与纹路。
然而就在他全心投入凝视的刹那,一股难以抵抗的、令人汗毛倒竖的知觉击中了他——仿佛有千万道冰冷、无声、穿透性的视线,正从那金属凹凸之中凭空诞生,如实质般汇聚于他的脸庞,凝固于他的身体,并死死地烙印在他的灵魂表层!
铃铛仿佛在手中灼烫起来,不再是先前那单纯的冰冷金属触感,而幻化成了无数无形目光的集合体,那些纹路仿佛正缓缓扭动、睁开,以一种令人肝胆俱裂的姿态活了过来,将他囚禁在一种源自虚空的、冰冷彻骨的凝视牢笼之中。握铃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如同触电。
当我指尖触上冰凉铜体的那一刹,我全身仿佛被冰水猛然浸透!颈后的寒毛直立而起,仿佛千万枚细针刺戳皮肉,尖锐的警铃在脑海中疯狂炸响,带着几乎要撕裂神经的剧痛。
冷汗瞬间沁出后背,又迅速蒸腾开来,灼热与刺骨寒意来回鞭打,空气顿时变得凝滞沉重,如同沼泽泥沼裹挟挤压着呼吸。四周尘土似乎刹那间屏息停止了飘浮,时间如同被冻结凝固——有什么巨大如兽般的存在睁开了沉眠万年的眼睛。
刹那间,四周的空气骤然翻滚。灰尘在空中狂乱旋转,像被一双无形的手蹂躏撕扯着,继而凝聚成肉眼可见的、不祥的苍白旋涡。光线猛然碎裂扭曲,如同沉入湍急水流一般摇曳波动,而悬于半空的漩涡中心,却赫然是我手中那颗沉寂之物——一枚比拳头略小、青铜为躯、表面镌刻着阴晦纹路的古旧铃铛。
此刻它正嗡嗡震鸣,似即将苏醒的怪物正低喘挣扎,每一次律动都如同闷雷重击着四面墙壁和我空荡惊跳的胸骨,每一次战栗都引得无数古老尘埃簌簌扑落,宛如无声控诉与悲鸣。
更为恐怖的声音渗透了嗡鸣而来——仿佛成千上万种不可辨识的低语突然炸开,似远古深渊尽头无数张嘴一起发出窒息般的絮语,又如同无数尖锐指甲狠狠搔刮着大脑深处的某道屏障。
这窃语之声并非来自外界,分明自我灵魂内部爆裂疯长,如钻头般向深处拧压攫取,迫得我头颅胀痛炸裂、视线也随之猛烈摇晃旋转。天顶和脚底在眼前不断倾倒置换。耳膜深处仿佛有血在汩汩流动奔涌,我徒劳地张嘴试图呼吸,却几欲呕吐。
那低语仿佛无数沉睡亡灵发出的呓语,裹着诅咒钻入我的骨髓深处,震荡着每个骨节。我本能地催逼起全部灵觉——这道天赋之力自我踏上道途便如水恒脉搏般跳在我身躯之内——像一柄利刃向着铃铛内探去,试图看清那深邃中的真相。
…… 天旋地转。
我仿佛坠入了无底渊薮。没有尽头,亘古存续的冰寒瞬间裹紧了我的灵魂。那股庞然的力量在铃铛窄小的躯壳里苏醒奔涌,如同亘古的星屑坍缩成一个深不可测的旋涡。
它绝非器物,它呼吸着,如同有亿万纪元堆积起的黑暗在里面蛰伏、翻腾……那沉浮翻搅的浓稠是生命的气息,强大、原始而狰狞。无数代生灵的惊惧嘶喊在力量涌动中沉淀成刺骨寒刃,触之即伤的锋芒激射而出。
我感知到了它内部汹涌的古老时间——那力量绝非人力能驾驭、甚至无力触碰,其中深埋着某种不可知的恐怖意志。
指尖下的铜体骤然灼烧起来!青铜内部的嗡鸣陡然变得清晰刺耳,几乎要洞穿我战士的骨骼与意志。无数细小的裂纹竟在古老的表面上飞快蔓延伸展,恍如凶兽被束缚千万年的沉重眼皮正掀开一条狭小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