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目光在床头那张母亲的护身符上停了片——那串熟悉的祈愿经文悬在桌角,在台灯光晕里温柔又脆弱。他没有带走它,只将它轻轻抚平,反面安静扣在桌角之上。那里早已不是平安的彼岸。
凌晨三点火车站,旧式挂钟在昏暗中悬垂着停走的指针,永远指向某年某月那一个被雨水与鲜血浸泡凝固的时刻。
李豫孤身踏入浓重得似要凝固的站前阴影里,深吸一口冰冷浓稠的夜风,指尖攥住口袋里冰硬的桃木钉——它曾是某位“凶者”家庙中供奉的古簪,折断过新娘生的希望,也沾染了她的血。
荆棘之路于暗处伸展出鬼蜮的狰狞爪牙,但他心中已灼燃起点亮真相的微焰。
老车站的尘埃吸音,每一步都落进深陷的年月里。铁铸指针悬停在李豫头顶,凝固了那个血魂之夜,锈迹如同结痂的旧伤狰狞外露。
他攥紧那半截凶簪做成的桃木钉,冷硬触感嵌入掌心,却蓦地抬头看向前方幽深入口——
那里浮起一片染霜带露的虚红,正是她破碎的嫁衣裙角。
李豫坐在幽暗的书房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案边缘,眉头深深锁起,仿佛两道山峦压住了额心。他的眼神空洞而深邃,像一潭沉静的湖水,映着摇曳的烛光,却透出无尽的深思——思绪如乱麻般缠绕,鬼新娘的往事碎片在脑中翻飞:那场婚礼的背叛、冤魂的哀嚎、诅咒的根源。
起初,困惑像浓雾笼罩心头,他反复咀嚼每个细节,却只觉得矛盾重重,仿佛迷途在无光的森林里,脚步沉重,心情也沉甸甸的,仿佛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灰。
可渐渐地,随着他整合那些碎片——家族的阴谋、遗忘的誓言、尘封的信件——一丝光亮从迷雾中透出,他的眼神骤然清明起来,如同拨云见日,困惑的阴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宁静,仿佛拼图终于拼合,真相在眼前铺展成清晰的画卷。
然而,这明朗的瞬间被一股深切的同情淹没。他的心像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鬼新娘的遭遇鲜活地浮现:她如何满怀希望步入礼堂,却遭遇背叛与谋杀,化为怨灵飘零百年,永世不得安宁。
那份孤独与痛苦,如寒流般渗入骨髓,让他感同身受——她不该承受这样的命运,她的冤屈不该被时间掩埋。这种同情在胸腔里翻涌,化作温热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却点燃了内心的火焰。
它不再是单纯的怜悯,而是一种坚定的决心,像磐石般生根发芽:他必须帮她找到安息的方法,解开诅咒的枷锁,让她魂归故里,获得永恒的安宁。
这决心在胸中激荡,驱散了所有迟疑,他知道,这不仅是责任,更是对生命尊严的守护——他会用尽全力,照亮她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