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不再是飘渺的低语，而是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棱碎裂般的脆响与刻骨的怨毒：
“夫君——” 那声音拖长了调子，冰冷而粘腻，“吉时已到。该——”
她冰冷的指尖加重了力道，如同冰锥刺入：
“——拜堂了。”
“不！” 李豫的灵魂在躯壳里发出无声的嘶吼。拜堂？成为这冥婚的祭品？像那十个消失的人一样，化为滋养这百年怨气的养分？不！他猛地调动起全身每一丝意志力，对抗着那几乎冻结他思维的阴寒。他不是百年前那个被刻在碑上的无辜者！他更不是任人宰割的祭品！
就在柳素娥冰冷的手指施加压力、那声“拜堂了”如同丧钟敲响的瞬间，李豫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不是恐惧的疯狂，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他不再试图挣脱那无形的禁锢——那力量远非他能抗衡。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被他孤注一掷地汇聚到一点：咽喉。
喉结艰难地滚动。空气像砂纸摩擦着冻僵的声带。一个嘶哑破碎、却凝聚了他全部生命力量的字眼，硬生生从那被冰封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好！”
这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凝固的阴寒中激起一圈无声的涟漪。柳素娥抚着他脸颊的手指，那冰冷入骨的动作，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盖头下那片吞噬光线的虚无阴影，似乎产生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仿佛平静的墨潭被投入了一颗细微的石子。
李豫捕捉到了这万分之一秒的凝滞！这就是他唯一的机会！他死死盯着那片虚无的阴影，仿佛要穿透那层红盖头，直视百年前那个被活埋于此的柳素娥。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如同敲打在冰冷石碑上的凿击：
“柳素娥！”
他直呼其名！不是“鬼新娘”，不是“怨灵”，而是那个被刻在冰冷石碑上、被强行剥夺了生命和尊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