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烁替他取下氧气面罩,只听见这一个字。
“注射一支**,皮下。”何建华叹息道,这样的伤势怎么可能不痛?
“拿...拿掉......”
何烁俯身凑近,才听清他的请求。
“是要取下氧气面罩吗?”
患者微微摇头。
“满足他的要求吧。如果等不到他儿子,就把遗言转达给孩子。”何建华的指示等于宣告,患者时间不多了。
当何烁取在烈火与灾难面前,人类躯体竟如此不堪一击。
“我...妻子...还...活着吗...”沙哑的气音几乎微不可闻。
何烁贴着他复述道:“他在问妻子是否幸存。”
海洋上前露出安抚的笑容:“别担心,您爱人活着,正在IcU治疗。”
“好...我...想见...儿子...”
“联系上他儿子了吗?”何烁急切地望向海洋和刘雯,这恐怕是最后的愿望了。
海洋再次拨通电话确认:“已经在路上,大约十分钟就到。”
“大哥您听见了吗?儿子十分钟后就到。”何烁提高音量重复着。
患者扭曲的面部肌肉试图挤出笑容,却变成似哭非哭的表情。那张焦黑泛红的面容,恐怕连至亲都难以辨认。
“医生...我的...器官...还能...用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何烁怔住:“您是说...想捐献器官?”
“我...造孽...害了...很多人...想赎罪...”断断续续的话语里浸满悔恨。
我...我的眼睛...还能用...能...能捐出去吗...赎...赎罪...
何烁心头一紧。普通人要捐献器官,需要多大的勇气。这位病人显然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了。
何主任,他想捐献角膜。
何建华眉头紧锁。病人的身体...
你现在全身重度烧伤,多个器官衰竭。想捐献器官恐怕...
眼...眼睛...我还能...看得见...病人突然激动起来,仿佛不完成这个心愿,就死不瞑目。
好,我代表医院答应你。何建华理解病人的执念。既然这是让他安心的方式,又能帮助他人,没理由拒绝。
刘雯,去准备角膜捐献同意书。
明白。刘雯眼眶泛红。这个憨厚的病人,本不想酿成大错,可悲剧已经发生。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何烁,你留下陪着。等家属到了,让他们签dK-09同意书,完成他的心愿。
好的。何烁其实不想待在这里,压抑的气氛让他透不过气。但作为急诊医生,面对死亡是必修课。这正是何建华让他留下的用意。
待何建华和海洋离开后,何烁搬来椅子坐在病床边,陪病人说说话。
谢...谢谢你...
不用谢。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但先别睡,等你儿子来。
我儿子...我对不起他...以后...话未说完,鲜血从嘴角溢出。
何烁连忙用纱布擦拭,看着他气若游丝的样子,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很快,病人家属赶到急诊科。刘雯领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匆匆跑来。年轻人相貌普通但气质文雅,一看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
年轻人掀开隔帘,尽管病床上的人已被烧得面目全非,他还是一眼认出了父亲的身形。泪水瞬间决堤,跪倒在病床前。
爸,爸你怎么了爸?中午我回来时你不是还好好的吗?你看看我爸。
何烁向来不易落泪,此刻却感到眼眶发热。
儿...儿子...短短十几分钟,病人已口齿不清,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儿子慌忙用手接住滴落的血,爸!别说话了,咱不说了。他想抚摸父亲的面庞,却颤抖着不敢触碰,生怕加重父亲的痛苦。
大夫,求您救救我父亲!我给您跪下了!病人儿子突然拽住何烁的裤腿,涕泪横流地要下跪。
何烁急忙搀住他:最近的**中心...你父亲伤势最重。全身找不到可输液的血管,内脏也...
大夫!我不能没有父亲!要我做什么都行!沙哑的嘶吼声中,他又要磕头。
可何烁能怎么办?系统只能赋予医术,但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
冷静些,抓紧时间...多陪陪他吧。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年轻人。爸!你别走!我和妈怎么办!他跪在床前,想握父亲的手又不敢用力。
孩...子...省...钱...救...妈妈...父亲断断续续地说。
不!送IcU!快治疗!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何烁。
病人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儿...让爸...摸摸...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