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心知这是对方在评估他的价值,以及决定透露多少信息。他略作沉吟,决定透露部分实情,毕竟他确实需要客栈的情报和支持。
“晚辈看到了一些古老的景象,关于‘往生之地’曾经的辉煌与灾难。也听到了一些破碎的低语,提及‘契约循环’、‘锚点’、‘钥匙’……以及,债务。”他注视着幽泉,缓缓说道,“并且,井中的回响之力,似乎……对晚辈有所回应。”
幽泉浑浊的双眼似乎亮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平静。他缓缓道:“‘往生之井’并非死物。它承载着过往,也铭刻着规则。对于身负相关因果、且能触动其本源者,它自会有所回应。你能在三位净言师眼皮底下窃取一缕回响,并引动钥匙微光,破坏‘纯光枢晶’,已证明了你的‘资格’。”
原来那个放大版的“纯光牢笼”叫“纯光枢晶”。叶凡心中记下,同时捕捉到幽泉话中的关键词:“资格?”
“介入此事的资格。”幽泉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净教的‘净化之源’行动势在必行,且已进入关键阶段。仅凭你一人,即便有暗鸦从旁制造混乱,想要虎口夺食或破坏仪式,无异于痴人说梦。而客栈……基于某些古老的约定与自身的立场,无法直接、公开地介入正面冲突。”
叶凡听出了弦外之音:“所以,客栈希望有人能以‘非官方’的身份去做这件事?比如,一个‘有缘’且‘有资格’的客人?”
“可以这么理解。”幽泉点了点头,“客栈可以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更详尽的情报、安全的临时据点、特定的物资补给、以及……在你做出选择并行动时,适当的‘场外协助’,比如刚才的临时门扉。但主要的风险与行动,需要你自己承担。”
“选择?”叶凡敏锐地抓住这个词。
幽泉从怀中取出一枚薄薄的、非金非玉的黑色玉简,放在桌上,推给叶凡。“这里面,是关于‘往生之井’当前状态、净教‘净化之源’仪式详细步骤与弱点、以及‘沉眠之森’几条隐秘路径的最新情报。其中包含两种可能的‘介入方案’。”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在桌上虚点:“其一,强行夺取。趁着净教仪式尚未完成,井中力量尚未被完全转化或剥离,寻找机会,以你自身的契约传承为引,尝试直接沟通、汲取井中残存的、未被污染的核心回响之力。若能成功获取足够分量,或许能对你自身的‘契约’与‘债务’产生显着助益。但此举风险极高,极易引发井中力量暴走与净教的全力绞杀,成功率……不足一成。”
“其二,破坏净化核心。目标并非井本身,而是净教仪式的关键节点——比如剩余的‘纯光枢晶’、主持仪式的核心长老、或者为他们提供庞大能量支持的‘净源法阵’根基。若能成功破坏,可大幅延缓甚至中断净化进程,为井中残存意识争取时间,也可能迫使净教改变策略或暴露更多破绽。此方案相对‘温和’,目标明确,但同样危险,且可能无法直接解决你的需求。”
幽泉说完,静静地看着叶凡,等待他的反应。
叶凡拿起那枚黑色玉简,没有立刻查看,而是陷入了沉思。
两种方案,各有利弊。夺取回响之力直接关乎债务,但风险最大,几乎九死一生。破坏净化核心相对间接,或许更可行,但对解决自身债务问题帮助可能有限,更多是延缓净教的行动。
他需要权衡。他的伤势需要时间恢复,钥匙的复苏和星穹契印的新领悟也需要消化。但净教的仪式不会停止,时间不等人。
“客栈为何不自己动手,或者派遣更强的人?”叶凡问出了最后的疑惑。
幽泉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有追忆,也有无奈:“‘往生之地’……对客栈而言,意义特殊。直接介入,牵涉的因果与规则反噬太大。且客栈内部……对于如何处理‘往生之井’,也存在不同声音。而你,小友,你与井的共鸣、你身负的传承与物品、你自身的‘债务’因果……使你成为了一个独特的、且‘因果相对清晰’的介入点。由你去做,引发的连锁反应或许在可控范围内。”
原来如此。自己既是棋子,也是因为身负特殊“因果”而被选中的执棋者之一。
叶凡深吸一口气,将玉简收起,看向幽泉:“我需要时间恢复伤势,并参悟玉简中的情报。此地安全吗?”
“只要你不主动暴露,此地可保你三日无虞。三日后,此间夹缝将自然流转,需转换位置。”幽泉道,“此外,暗鸦的血羽鸦,似乎也有话想带给你。等你状态稍复,可自行通过信物联系。”
叶凡点了点头,不再多言,闭上双眼,开始全力运功疗伤,同时分出一缕心神,沉入那枚黑色玉简之中。
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净教在“往生之地”的兵力详细分布图、三位“净言师”的能力特点与可能弱点、“纯光枢晶”的运作原理与结构脆弱点、“净源法阵”的能量节点位置、以及那两种介入方案的更具体步骤与风险评估……
一幅更加清晰,却也更加凶险的棋局,在他面前徐徐展开。而执棋落子的选择,将决定他接下来的生死,以及那如山债务的走向。
安全屋内,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石室之外,净教的怒火未消,暗鸦在阴影中蠢蠢欲动,而往生客栈,则在这短暂的庇护中,静静地观察着这位身负特殊“因果”的年轻人,将做出何种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