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开了一个多时辰,每个细节都掰开揉碎了说。
日头偏西,光柱子斜斜地从窗户棂子射进来,照得满屋浮尘飞扬。王满银最后说:“方案大体没问题,细节再磨磨。
明天我跟支书再议一议。你们呐,”他看看知青们热切的目光,“都回去再完善细节,这油坊可经不起失败的。”
知青们收拾起满桌的纸张,窸窸窣窣的。那个提火候的女知青小声对同伴说:“其实这榨油门道不算复杂,都学习一个多月了,我都是专家,王干部也太小心了。”
另一个知青接口道“你可别忘了,刚接触榨油知识时,你捧着资料说,这些字我都认识,就是不知道咋下手……。”
有人也接话:“王干部肚里真有货,他说的那些窍门,书上可没有。你看别的村,都摸不着门道呢。”
王满银听见了,只当没听见,端起早就凉透的搪瓷缸子灌了一大口水。
什么窍门,不过是前世记着的技术和这年代现实情况结合起来,教给了这些热血知青。
看着这些知青从刚来时眼高手低、怨天尤人,到现在能熬夜画图、跑腿调研,一门心思要把事办成,他心里对知青还是认同的,只要给人以希望,那么他们爆发的热情是无限的。
瓦罐窑那边,更不用他多操心了。知青们跟着一起从修缮第一口馒头窑开始,到后来一手一摸建就的隧道窑。
可以说,王满银除了开始,规划瓦罐窑和教技术之外,他都是甩手掌柜。自从知青们吃透了王满银传授的瓦窑技术后,个个主观能动性非常强,真把窑厂当自己的产业。
如今的窑厂,原先烧柴火的老馒头窑让老师傅张正发老汉带着七八个村民管着,烧点简单的瓦罐凑合着。
而新隧道窑那边,新老知青,还三十人加上十多个村民,三班倒的侍弄着。如今每天能出两轨道车的货。
新窑出的货,釉色匀,坯子硬,器型周正,不光有寻常的瓦罐瓦盆,还琢磨出带白底蓝边的瓷碗瓷碟,
不光在原西县城供销社卖,还在原北县也售卖开了,但一个隧道道窑的产量只有这么大,再没能力供给其他县没的供销社,产品质量可比其他厂供的的瓦罐产品强多了。
价钱还没贵,经常一上架就卖空了。县里的供销社来装货就说,要加大产量,有多少卖多少。特别是瓷碗产品,都夸赞着“这手艺赶上柳林瓷厂了”。
依靠隧道窑,瓦罐厂每天有近百元的毛利,虽说罐子村只分两成利,可能换来的玉米面、白面和布匹,让村民和知青的饭碗彻底稳了——原先顿顿掺着糠的杂粮馍,如今换成了纯玉米面的,逢集还能吃上白面馍。
二期新隧道窑刚破土动工,公社就催着规划三期,说“明年的知青还得靠你们窑厂安置”,
村委开会时拍着胸脯保证“不惜工分,加快进度”,瓦罐窑厂成了公社和村大队的摇钱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