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里的孙母听见动静,扶着门框跑出来,看见这情景吓了一跳:“他大,你这是咋了?是不是出啥事了?”
兰花忙扑过去扶住母亲,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妈,不是我,是少安……少安考上大学了……”
“啥?”孙母身子晃了晃,一把抓住兰花的手,指节发白,“你说啥?我娃……我娃考上大学了?”她的声音尖利,带着不敢置信。
王满银把自行车支在院坝边,走过来点点头:“妈,真的。我看着少安办的入学手续,通知书、津贴本本都拿到手了,往后少安就是国家的人了,月月有十七块五的津贴,吃商品粮,学杂费、看病都不用花钱。”
孙母“嗷”一嗓子哭了出来,转身扑到孙玉厚身边,老两口抱着头,哭得撕心裂肺。
那哭声里,有半辈子的穷苦,有被人戳脊梁骨的憋屈,有供娃生活的不易,还有此刻扬眉吐气的激动,在小小的院坝里荡来荡去。
今天王满银和兰花回村的动静不少,有好事的跟着他们上了院坝,看见孙家动静可不算小。言语间隐约听见少安考上大学了,不由都围上来问,一时间有些纷闹。
双水村大队部的窑洞里,烟雾缭绕。支书田福堂正主持着春耕生产会议,大队长金俊山、副支书金俊武、委员孙玉亭,会计田海民等几个村干部围着炕桌,听着田福堂安排劳力调配和种子分配。
“……东拉河那边的水渠,必须清一遍淤,这事儿俊山你抓一下,抽二十个劳力……” 田福堂的话刚说到一半,窑洞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了,民兵队长田福高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支书!大队长!了不得了!出大事了!” 田福高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
田福堂眉头一皱,敲了敲烟袋锅子:“福高,你慌个甚?天塌了?”
“不、不是天塌了,是、是孙玉厚家!他家少安……少安考上大学了!省里的大学!” 田福高终于把气儿喘匀了,声音大的震得窑洞里嗡嗡响。
“啥?”
“谁?”
“福高你没唾醒,在说梦话哩?”
炕上的几个人全都愣住了,连一向沉稳的金俊山都张大了嘴巴。金俊武手里的笔记本“啪嗒”掉在了炕桌上。
“孙少安?考上大学?” 会计田海民皱了皱眉,“他……他不是在县农技站学技术吗?咋就跟大学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