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满银展开纸条,上面用钢笔写得密密麻麻:
大米十斤(凭票),白面五斤(凭票),食用油一斤(票),猪肉二斤(票),鱼一条(有就买),鸡蛋二十个(看情况)。
水果糖二斤,花生、瓜子各五斤。
肥皂两条,牙膏一管,毛巾两条。
雪花膏两瓶。
棉鞋两双(36、37码),胶鞋三双(男,42、42、43码),尼龙袜三双。
茶叶二两,大前门……一条。
后头还缀着几个人的名字,谁出了多少钱、啥票,写得明明白白。
王满银扫了一眼,心里就有数了。他抬眼看向几张年轻的脸,尤其是刘高峰,脚上那双解放鞋前头都快露脚趾头了。他咂咂嘴:“东西不算多啊,你们今年工分可都不低?”
汪宇脸皱着,声音压得更低:“王哥,不瞒你说,俺们也想多买些,但我们自己不敢去,
……昨儿又听说石坎村的知青又被抢了,胳膊都伤了,头也打破了。
这年底下,公社街上的二流子、逛鬼比平时还多,专盯着我们这些外来的知青。
上次苏成和高峰去公社买盐和灯油,差点被几个混混围住,幸好跑得快……”
他咽了口唾沫,“这提着心吊胆的,这回东西又不少,俺们这细胳膊细腿的,实在是……怕的厉害!”
刘高峰也点头,语气带着气:“就是!那些人就是欺软怕硬!王哥你路子熟,脸面广,他们不敢惹你。
俺们下午约好了上山砍柴去,知青点的柴火也真不多了……”他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像找借口。
王满银看着他们紧张又盼着的样子,心里透亮——上山砍柴是真,可更多是怕了公社那些地头蛇。
他正要说话,苏成忽然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贴到王满银耳边:
“王哥,其实不止公社……前阵子,邻村的女知青夜里窑洞门被人敲,喊着些不三不四的话,吓得她们一晚上不敢睡。还有人在地里干活,被村里的二流子缠着,动手动脚的,骂也骂不得,躲也躲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