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常菜,白斩鸡蘸酱油,原汁原味;腌笃鲜,咸肉鲜肉加春笋,慢火笃出来,那叫一个鲜;
油焖笋,浓油赤酱,是你们那边的味道。甜点还有桂花条头糕、双酿团、酒酿圆子……”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窑洞里顿时安静了几分。苏成和钟悦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土生土长的陕北汉子。
他说的这些,不仅对,而且细节十足,连咸豆浆的配料、腌笃鲜的食材都一清二楚。
王满银不等他们发问,又转向汪宇和刘高峰,笑道:
“小汪说的那个‘老莫’,名气是大。去那儿的人,多半是冲着那派头去的,俄式宫廷菜,说起来好听,其实味道嘛,也就那样。
红菜汤酸甜口,罐焖牛肉烂糊,奶油蘑菇汤腻歪,吃个新鲜劲。
价钱可不便宜,人均没个三五块下不来,还得搭粮票。
真论起吃食,北京的地道馆子多了去了,全聚德的烤鸭那是真功夫,都一处的烧麦、炸三角、马莲肉,砂锅居的白肉、丸子,烤肉宛的烤牛羊肉……那才叫一个实在,解馋!”
汪宇张大了嘴巴,手里的筷子都忘了动:“满银哥……你,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比我这北京人还门儿清!你去过‘老莫’?去过全聚德?”
王满银嘿嘿一笑,拿起酒瓶给几个男知青又斟上一点,避重就轻地说:“我个逛鬼,以前四处浪荡,啥人碰不上?啥话听不着?
都是听那些走南闯北的司机、采购员们闲扯淡,记性好,就记下了。纸上谈兵,纸上谈兵罢了。”
话虽这么说,但知青们再看王满银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惊奇和探究。这个看似惫懒的农村汉子,肚子里装的东西,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得多,也杂得多。
他说的那些,不仅仅是道听途说,更像是有过切实的体验和品味。
窑洞里暖烘烘的,肉香混着酒气,煤油灯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红扑扑的。
王满银看兰花只低头小口啃着白面饼子,几乎没怎么动那盆油汪汪的兔肉,便放下手里的酒缸子。
下了炕,拿了个粗瓷碗,从暖水壶里倒了一碗开水放到炕桌上。
“医生说少吃辛辣的食物,又不是不能吃,咋光吃饼子?没滋没味的。”他说着,用筷子在盆里专拣那些炖得烂糊、没什么骨头的兔腿肉和胸脯肉,一块块夹起来,在那碗清水里轻轻涮了涮,洗去表面厚重的油辣汤汁,然后才放到兰花面前的空碗里。
“蘸了点水,没那么咸辣,你尝尝,炖得烂乎,好克化。”他动作自然,语气平常,好像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兰花没抬头,脸颊却飞起两朵红云,比炕头贴的红喜字还艳。
她小声“嗯”了一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涮过的兔肉,小心地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嘴角忍不住弯起浅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