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伺候牲口大半辈子,几天都治不好的病,还能误打误撞?满江,要相信科学,不是我说你,你们罐子村的钱就不是钱了?买这么个快死的牲口回去,这不是往沟里扔吗?”
他是真动了气,觉得自己的权威被冒犯了,也为罐子村这看似犯傻的决定感到惋惜。
王满银没理会胡兽医的怒气,他心里已经亮堂了——九成九是这牛误食了铁钉铁块之类的金属硬物,刺伤了网胃。
他拉过大队长王满江和跟来的后生王连喜,低声道:“满江哥,连喜叔,赶紧去借个架子车来。胡大夫,劳驾您站里的人搭把手,把牛挪到车上去。”
等他们分头去忙活,王满银快步走出兽医站,找到一直等在外面的兰花。兰花还守着那堆物件,见他出来,忙问:“咋了?”
“买了头病牛,兴许能治好。今天还有得忙”王满银简单说了句,“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趟废品站,很快回来。”
废品站在镇子另一头,院墙豁了个口子,里面堆着破铜烂铁。
王满银进去时,一个老汉正蹲在地上敲废铁锅。他掏出一包“大前门”烟递过去:“大爷,借光找个东西。”
老汉眼睛一亮,接了烟揣进兜里:“找啥?”
“强磁铁,就是喇叭里面那个圆的东西。”
老汉领着他在一堆废品找。终于从一个废旧扬声器上,拆下了一块中间带孔的圆形强磁铁。
吸在铁砧上能吊起来两三块砖:“这个中不?以前广播喇叭里的,吸力足。”
这老头还是河南口音,王满银谢过他,拿着强磁铁就出了废品站。
等他返回兽医站,王满江他们已经借来了架子车,那头己晃过神来的花耳牛被牵了出来驾着辕。
在胡兽医的指点下,几个汉子找来厚木板和高粱秆捆成的硬实草帘子,铺在车斗里,免得磨坏了病牛的身子骨。
然后众人吆喝着,连推带扶,把病恹恹的大青牛往车上弄。
牛的前腿先搭上车板,后面的人使劲推着它硕大的臀部,费了好大劲,才让它斜着卧倒在草帘上。
再用粗麻绳从它肚子底下兜过去,把牛身牢牢地捆在车帮上,防止路上颠簸摔下来。
“这花耳牛刚灌了药,身子正虚,你们得牵着走,也拉扯着带把劲。时不时喂把草料,别催……”
胡兽医又叮嘱,他是真关心牲口的“路上别颠,过沟坎时慢点,实在不行就喊人推一把车轱辘,不敢把牛颠散架了,也小心车子翻了!牛要是折腾,就歇歇再走。”他絮絮叨叨着。
王满银又去药柜买了药,硫酸镁、石蜡油、土霉素,用纸包好揣进挎包里。
等一切安排妥当,日头已经偏西,快下午四点了。
王满银不敢再耽搁,他跟王满江交代:“满江哥,连喜叔,路上就辛苦你们了,三十多里路,稳当点走,怕是要走到后半夜去了。我先带兰花往回赶,先回村里还得提前预备点东西。”
王满江摆摆手:“你放心回,路上有我们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