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掠过正使劲扭着王三狗的刘彪子,那个砸过他一家伙的民兵,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这才只是开始。那一下枪托的账,他迟早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大灶上暂时恢复了秩序,社员们的队伍已经涌到了近前。
王满银揉了揉还有些发酸的肩膀,重新走向那热气腾腾的灶台。日子还长,在这黄土坡上,什么都可能发生。
日头过了中天,毒辣劲儿却没减多少,晒得工地上腾起一股股虚晃晃的热浪。大灶上乱哄哄的午饭时辰总算过去了。
社员们拖着步子回窝棚或者阴凉处歇晌,留下满地狼藉。空气里还飘着馍味和菜汤的寡淡气息,混着汗味儿和黄土的腥气。
杨高虎蹲在灶棚阴影里,三两口扒完自个儿那份饭,把铝制饭盒往地上一蹾,抹了把嘴。
他眉头锁得死死的,这光天白日的,王三狗居然想浑水摸鱼,偷窃精贵的白面馍,胆子可真不小。也太没把他放在眼里,当基地会战是过家家。
他越想越气,尤其他在案板上,让人自首,答应从轻处罚,王三狗还无动于衷,真当他是菩萨不成。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对旁边一个民兵吩咐道:“去,把王三狗提到我那棚子里去。”又指了指另一个,“你去叫王满银也过来一趟。再把刘彪子给我找来!”
不大工夫,王三狗先被推搡着来了。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衣裳汗透,脸上又是土又是泪痕,糊得一道一道的。一进这当做临时审问用的窝棚,腿肚子就转筋,差点没瘫在地上。
杨高虎坐在个破马扎上,脸沉得像锅底:“王三狗,说说你作案动机,是不是对公社不满,想破坏会战的大好局面?”
王三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扯着嗓子嚎,唾沫星子乱飞:“杨干事!青天大老爷!冤枉死我咧!借我八个胆子也不敢偷灶上的白馍啊!
是王满银!肯定是他把馍塞到我挎包里的!他跟我有仇,他害我哩!” 他一边喊,一边用额头磕地,咚咚响。
“害你?他咋害你?众目睽睽,谁能把八个大馍塞你包里不被瞅见?” 杨高虎语气冰冷。
“我……我哪知道他用啥法子!反正就是他!他记恨我!杨干事,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王三狗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杨高虎眉头一皱,厉声喝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个时候了还想陷害别人!”
他扭头又指了指一个民兵,“你去叫王满银也过来一趟。再把刘彪子给我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