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等王三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把土推到指定地点倒掉,再拉着空车回来时,迎接他的又是三把挥舞得飞快的铁锹。车子几乎没停稳,黄土就“哗哗”地往里装,根本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
王三狗累得眼冒金星,看着王满银他们,气得牙痒痒,可看看远处的枪口,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扶起车辕,继续玩命地推。
一趟,两趟,三趟……王三狗只觉得两条腿像灌了铅,嗓子眼渴得冒烟,眼前一阵阵发黑。
临近中午,日头晒得地皮发烫。工地大灶那边,几个巨大的蒸笼冒着滚滚白气,厨房管理员急匆匆找到正在灶旁棚子下喝茶的武装干事杨高虎:
“杨干事,不好了!灶上帮忙抬蒸笼的那两个‘坏分子’累晕过去了!眼看就要开饭,人手不够了,得赶紧再找两个人来顶替!”
杨高虎一听,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大灶上的活儿他最清楚,比工地上抡镢头还熬人。
一两千人的饭食,从早到晚不得闲,尤其是抬那几十斤重的大蒸笼,靠近火灶,又热又累,壮劳力也顶不住。
他噌地站起来,朝不远处正闭眼休息的民兵刘彪子喊道:“刘彪子!赶紧的,去工地上找两个‘坏分子’来灶上帮工!要快,耽误了开饭,唯你是问!”
刘彪子不敢怠慢,端着枪小跑着就冲进了工地。他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那些戴着“帽子”的身影。一眼就看到了正弓着腰、死狗一样推着架子车的王三狗。
“王三狗!”刘彪子一声吼。
王三狗吓得一激灵,差点瘫软在地,赶紧立正站好:“到!”
“现在,立刻!滚到大灶上去报道!”刘彪子语气凶狠。
王三狗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竟然露出更苦的神色——虽说推车累,但至少在路腿软脚麻的瘫上一会,但到灶上,别人看着,会累趴的。
但命令就是命令,由不得他反抗,只得连滚带爬到田埂边,拿起自己的破挎包。
刘彪子目光一扫,又看到了刚卸完一锹土,正拄着铁锹歇气的王满银。
他一时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坏分子”,想着王满银以前也是“二流子”,虽然王满仓支书将他保了下来,但他也是“坏分子”是要“照顾”一下的,便冲着王满银喊道:“王满银!你也去!灶上缺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