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满银就一直混在双水村队伍中,跟在兰花左右。
有相熟的几个村民凑过来打趣,说他是怕兰花飞了还是咋的,他也不恼,嘿嘿笑着摸出兜里的烟,你一支我一支地散。
那可是“大前门”,在这村里不算常见,接了烟的人都识趣,说笑几句便散开了,留下他俩在那儿眉来眼去。
兰花哪能让王满银替她背行李?那粗布包袱里裹着被褥和几件换洗衣裳,沉甸甸的,她一把就抢过去提溜在手里,脸上烧得慌,心里却甜滋滋的。
这十里八乡,哪个男人能像王满银这样稀罕自家婆姨,至少在大庭广众之下,都会没好脸色给婆姨。旁人背地里会说他没皮没脸,怕婆姨,可在兰花看来,这是多大的体面——他稀罕她,才不在乎旁人咋看。
孙玉亭在队伍前头瞅着,气不打一处来。他那侄女兰花,跟王满银肩并肩走着,说说笑笑的,哪像来参加会战的样子?
他哥孙玉厚倒好,跟田五那个不着调的在牛车后头走着,吧嗒吧嗒抽着旱烟锅子唠闲嗑,对兰花和王满银这“不像话”的光景压根不管。
尤其是王满银,那包“大前门”散得倒是大方,见了他这个带队干部兼二爸,连支烟毛都没递,眼里还有没他这个人?
孙玉亭越想越窝火,悄悄挪到孙玉厚跟前,压着嗓子说:“哥,你瞅满银那货,混在队伍里跟兰花骚情,把支援会战这正经事搞得跟过家家一样,传出去咱大队的脸面往哪搁?
也对我们大队的士气有影响,你看……,我这带队干部也难做嘛……要不是看在他是兰花对象的份上,换了旁人,我早叫民兵把他轰出去了!”
孙玉厚还没搭腔,旁边的田五先开了腔,一口烟喷在孙玉亭脸上:“你个瓜怂,有本事真叫民兵去赶王满银?他给兰花背个行李、递口水,碍着谁了?碍着你家吃了还是喝了?跟士气屁关系没有!”
这话跟巴掌似的扇在孙玉亭脸上,他脸皮一阵青一阵红,嘴张了几张,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还真没这胆子——罐子村的大队长王满江就在后面走着,再者,队伍里谁也没说王满银碍事,他不过是想拿话挤兑他哥。
他哥好面子,说不定就会训斥兰花几句,王满银自讨没趣,自然就走了。
孙玉厚心里跟明镜似的,早看透了弟弟那点心思。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扭过头懒得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