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大胆的落在少安身上。她看见他小麦色的侧脸,眼睛里有股直来直去的真诚。
“少安哥,好久不见”田润叶朝孙少安方向挪了几步。
“年节还拉过话!”孙少安回了句,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带着一种这个年纪后生特有的青涩和认真。
田福堂瞅了瞅桌上摊开的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画着表,他认不得几个,但觉得煞是厉害:“你们忙吧,这是大事,能成最好。咱庄稼人就盼着点实在的。”
刘正民点头:“是啊,要是能在全县推广开,可是能省老些口粮。”
田福堂抬腕看了看那块老旧的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两点一刻。他咂了下嘴,有些着急地对刘正民和少安说:“得赶紧走了,怕误了人家运输车发车的点儿。”
刘正民连忙起身:“田支书,你看,都没让你喝口水……,哦,我送送您。”
少安也走过来:“叔,我送你们到门口。”
三人前后脚出了窑洞。润叶跟在后面,目光时不时落在少安宽阔的背上,日头正毒。。
到了农技站大门口那棵老槐树下,田福堂停下脚步,转身对刘正民说:“正民,你们回吧,正事要紧。少安,你经心些。”
“您放心,”刘正民笑着点头,“少安脑子活,肯吃苦,是块好材料。”
田福堂又看向少安,叮嘱道:“在城里凡事听刘干事的安排,甭莽撞。”
“晓得嘞,叔。”少安应着,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一旁的润叶。
就在这时,润叶悄悄挪到少安身边,趁着父亲和刘正民说话的空当,压低声音飞快地说:“少安哥,等我送大坐上车,就来寻你。今……我请你吃饭。”
少安一愣,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随便对付一口就成……”
润叶却像是没听见他的推辞,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你得等我。”说完,不等少安再回应,就快步走回田福堂身边,搀住父亲的胳膊,“大,咱快些走,别误了车。”
田福堂被女儿催着,冲刘正民和少安点了点头,便跟着润叶朝县委大院的方向去了。
少安站在原地,望着父女俩远去的背影,尤其是润叶那两根随着步伐一甩一甩的黑辫子,往昔的黄毛丫头己长大了。
刘正民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嘿,这田支书的闺女,和你关系怕不一般?”
少安愣了愣,然后笑着说:“那可不,俺跟润叶……从小一块耍大的,就跟自家妹子一样!”
“是吗?”刘正民哈哈一笑,也不再深究,揽过少安的肩膀往院里走,“行行行,自家妹子,自家妹子。
走,咱再把那几个数据对一对,地区农业局的专家后天可就来了,这回要是能成,可是咱全县养猪户的大好事!”
两人回到办公室。窑洞里比外面凉快不少,但空气里还弥漫着刚才讨论的热乎气。桌上摊着写满密密麻麻数据的本子,还有几个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