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满仓支书嘬着烟袋锅子,眉头拧成了疙瘩,烟雾缭绕里,他瞅瞅王满银,又扫了眼那几个坐得笔直、眼睛发亮的知青娃娃。
还有坐在角落里的几个老师傅,和知青的精气神形成鲜明对比。哎……。
“满银啊,你这想法……胆气是足。”他磕了磕烟灰,声音慢吞吞的,“可村里这光景,经不起大折腾。万一新窑没弄成,老窑又耽搁了,这今年多打的三五斗。社员们还指望这几个活钱割肉打油哩。”
会计陈江华扶了扶眼镜,插话道:“就是这话!修旧窑,稳当!花销也清楚。你那新式窑,光是砖石、水泥就是一大笔,还得请柳林那边的师傅,钱从哪来?工分咋算?这都是实打实的问题!”
角落里,孙老汉咂咂嘴,闷声说了句:“满银,步子太大了,我们只懂烧旧窑。先前商量的,道理是那个道理,村里怕折腾不起,要不,咱们还是,求个稳。”
王满银还没开口,那边知青汪宇“噌”地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他怒视了一眼,先前都统一了思想的几个老汉,结果,软蛋了。
他严肃的说:“支书,会计,孙大叔!我们不怕失败!我们有信心!
王哥带回来的资料我们都啃透了,那新式窑效率高,省燃料,出窑质量还好!老窑太浪费,修补修补又能顶几年?迟早要改!”
赵琪也跟着站起来,嗓门清亮:“就是!我们不能光盯着眼前这点稳妥!要为罐子村长远发展想!我们下来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但也要用科学文化知识为农村做贡献!这不是空话!”
苏成比较沉稳,他拉了拉汪宇和赵琪,自己上前一步,对王满仓说:“支书,王哥的想法是有风险,但收益也大。
我们可是商量推演过的,可以先拿小窑做彻底改造试验,需要的物料、人工都能省下一大截。成功了,再扩大。
就算……就算最后真不成,损失也能控制在最小,老窑大部分还能用,不影响以后的生产。”
王满银接过话头,看着王满仓:“满仓哥,你信我这次。知青娃娃们有文化,脑子活,肯钻研,这是咱村以前没有的优势。如果没有这些知青,我也赞同老法了。
但他们不是没有文化的村民,也不是来混日子的,是真想干点事。
咱不能把金疙瘩当土坷垃用啊。小窑试验的钱不多,生产出来的瓦罐,可以在石圪节供销社试卖,可以时间拉长些。这也不算冒多大的风险!”
窑洞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烟袋锅子“吧嗒吧嗒”的声音。王满仓垂着眼皮,半天不言语。
妇女主任廖海堂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声嘀咕:“娃娃们心气是好的……”
王满仓忽然抬起头,目光扫过一脸急切的知青,又看看眼神坚定的王满银,最后对会计陈江华说:“江华,算算,修旧窑全部弄好要多少,只修那小窑搞试验,又得要多少。人工、物料,都掰扯清楚。”
陈江华赶紧拿出本子噼里啪啦打了一阵算盘,报了两个数。
王满仓听完,又沉默了一会,猛地一拍大腿:“日他个先人!我们是越话越回去了,光计算着失败了咋办,还没有满银和知青娃娃有担当,就依你们!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