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李学明和情报组长同时领命,神情肃穆。他们都知道,监控这样一个老狐狸,难度极大,是对侦查员能力和耐心的极致考验。
庞大的国家机器一旦精准锁定目标,其爆发出的能量是惊人的。短短几个小时内,关于姚大忠更为详尽的信息便源源不断地汇入指挥部。
姚大忠,祖籍坊城州青,初中文化,年轻时好勇斗狠,因盗墓罪入狱。出狱后似乎洗心革面,开了这家“聚古斋”,平日里深居简出,言语不多,给人一种老实甚至有些窝囊的印象。但他的银行流水显示,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笔不大不小、来源不明的资金存入,与其店铺的经营状况不太匹配。他的通讯记录看似简单,但有几个没有实名登记的号码与他有不定期的短暂联系。他的SUV车辆也有多次夜间前往坊城下辖县市,尤其是朐临、州青等文物密集区的记录,理由多是“收购民间旧货”或“看风水”。
越是深入调查,姚大忠身上的疑点就越多。那个隐藏在普通民俗店老板外表下的“坊城地师”形象,渐渐清晰起来。
当天晚上,一支由市局刑侦支队和技侦支队最精锐力量组成的特别监视小组悄然成立。他们使用了数辆经过伪装的民用车辆,在姚大忠居住的老街附近和“聚古斋”周边,布下了数个隐蔽的观察点。高倍望远镜、远程定向麦克风、红外摄像仪等设备悄然架设起来。技侦人员以极高的效率,在获得批准后,对姚大忠的通讯进行了监控。
一张无形的大网,悄无声息地撒向了姚大忠。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亮。监视点报告,姚大忠像往常一样,早上七点准时起床,在自家院子里打了套慢悠悠的太极拳,然后出门去街口吃了顿豆浆油条,八点半准时打开“聚古斋”的卷帘门开始营业。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正常得甚至有些枯燥。
店铺里生意冷清,偶尔有几个老街坊进来逛逛,买点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或者真有人来咨询风水问题,姚大忠就戴着老花镜,拿着罗盘和一本破旧的线装书,煞有介事地给人讲解一番,收个几十上百块的“咨询费”。
林远在指挥部听着监控人员的汇报,眉头微锁。太正常了,正常得几乎完美。这反而让他更加警惕。一个有着如此高超盗墓技艺和反侦察能力的人,日常生活怎么可能如此平淡无奇?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继续监控,不要有任何松懈。注意所有与他接触的人,尤其是生面孔。”林远下达指示,“还有,他店里的垃圾,每天关门后,想办法弄出来检查。”
另一边,工商和文化部门的联合检查小组也以“随机抽查”的名义进入了“聚古斋”。检查结果表面上看没有任何问题,营业执照齐全,店内商品明码标价,没有发现明显的出土文物或禁售物品。姚大忠表现得十分配合,甚至有些唯唯诺诺,完全就是一个守法经营的小老板模样。
但负责带队的刑侦队员化装成检查人员,敏锐地注意到一些细节:店铺后堂有一个厚重的铁门,姚大忠解释那是堆放杂物的仓库,但检查时他以钥匙找不到为由没有打开;店内的监控探头数量似乎过多,且角度刁钻,几乎覆盖了所有死角,这不像一个普通工艺品店的配置;姚大忠虽然表面上很配合,但眼神深处却始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警惕和审视。
检查小组没有打草惊蛇,例行公事地记录后便离开了。
这些细节反馈回指挥部,让林远更加确信,这个姚大忠绝对有问题。“聚古斋”很可能就是他用来掩护和进行黑市交易的一个据点。
监控在继续。一天,两天,三天…姚大忠的生活轨迹极其规律,家、店、固定的餐馆、偶尔去一下附近的公园看人下棋,没有任何异常举动,更没有与任何可疑人员接触。那辆SUV也安静地停在店门口,再没有夜间外出。
监视小组的队员们日夜颠倒,精神高度紧张,却仿佛在监视一个透明的影子,毫无收获。一种焦躁和疲惫的情绪开始在某些队员心中蔓延。
“林局,这家伙太沉得住气了,会不会…我们搞错了?”李学明有些迟疑地向林远汇报。连续的高强度监控没有任何进展,对士气和资源都是巨大的消耗。
林远站在监控屏幕前,屏幕上正好是姚大忠坐在店里,悠闲地泡着功夫茶的画面。他看起来是那么放松,那么普通。
“搞错?”林远摇了摇头,目光依旧锐利,“不会。越是平静,底下越是暗流汹涌。他越是这样毫无破绽,越说明他心里有鬼,而且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他在试探,也在等待。”
他转过身,对李学明和所有监控人员说道:“告诉兄弟们,沉住气!猎人和猎物的角色,有时候比的就是耐心。他费尽心思盗走了那么多国宝,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藏在仓库里欣赏。他一定会动,一定会想办法销赃!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比他有更多的耐心,死死地盯住他,等待他露出马脚的那一刻!所有与他有关的细微异常,比如他多看了一眼什么人,垃圾里多了一样不该有的东西,甚至他某天泡茶的手抖了一下,都可能是有价值的信号!绝不能放过!”
林远的话给略显疲惫的监控团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是的,对手很狡猾,但警方更有决心和毅力。这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监控屏幕里,姚大忠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看似平静的脸庞。而他不知道的是,无数双锐利的眼睛,正穿透这层迷雾,牢牢地锁定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