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周富贵用袖子擦着汗,衬衫腋下已经湿了一大片,按您吩咐,多报了300吨。采购单和运输单我都做好了,绝对看不出问题。
砂石料也多了200方。刘来福头也不抬,手指在计算器上敲打着,按键发出清脆的声,人工费多报了五万...不错,总共能多出多少?
周富贵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按合同价算,能多出二十八万六千。我已经联系好了沙场和水泥厂那边,发票都开好了。
刘来福终于抬起头,黑豆般的眼睛盯着周富贵,目光像两把锥子:老周啊,你跟我合作这么多年,应该知道规矩。他靠在椅背上,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知道,知道。周富贵连忙点头,稀疏的头发跟着晃动,露出油亮的头皮,您六我四,我这就去准备现金。都是旧钞,号码不连的。
不急。刘来福摆摆手,金表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先把账做平了,别让人看出破绽。镇里下周要来验收,把表面功夫做足。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周富贵,尤其是那几个钉子户家门口的路段,要修得特别平整,明白吗?
周富贵连连称是,正要离开,刘来福又叫住他:对了,村东头老张家那房子,你找几个人去谈谈。那块地位置不错,开发商看中了。他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儿子不是在县医院当护工吗?听说想转正?
明白,我这就去办。周富贵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黄板牙上沾着烟渍,我让二狗他们今晚就去一下。
周富贵走后,刘来福的侄子刘子明探头进来。年轻人染着一头黄发,脖子上挂着条粗金链子,手腕上的名表闪闪发光。叔,镇里王镇长打电话来,说晚上在金海湾设宴,请您务必赏光。他说话时眼睛滴溜溜地转,不时瞟向刘来福桌上的文件。
刘来福哼了一声,从抽屉里取出半包软中华,抽出一根点燃:又是要钱。他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个鼓鼓的牛皮纸信封扔给刘子明,把这个带上,记住,私下给王镇长,别让人看见。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祝贺他女儿考上大学。
刘子明熟练地把信封塞进内兜,布料立刻鼓起一个方形轮廓:叔,听说这次镇里要调整领导班子,您是不是该...他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急什么?刘来福瞪了侄子一眼,吐出一口烟圈,先把眼前的事办好。王镇长那边打点好了,自然会有人替我们说话。他掐灭烟头,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晚上你跟我一起去,学着点。记住,多看多听少说话。
刘子明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窗外,几个村民正走过新修的水泥路,他们的影子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像一条条扭曲的黑线,延伸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