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棚的灯光很亮，照在控制台上，映出三个人的脸。
程疏言坐在监听椅里，戴着耳机，手指轻轻敲了三下。没人说话，空气好像都停住了。
三秒前，岑知韫刚把改好的歌词发到屏幕上，标题是：“《回响》重制版·情绪强化版”。
“我把‘那年雪落长安道’改成‘雪崩裂了旧城门’。”她说得很快，语气有点兴奋，“原来那句太文了，观众听不懂。现在这句更有力量，我唱高音的时候甩头也更带感——你们明白吧？视觉和听觉一起炸。”
没人回应。
程疏言没动，只是又敲了一下耳机。
他慢慢摘下耳机，声音不大，但很冷：“你改的词确实有情绪，但故事断了。”
大家都不说话了。
岑知韫挑眉：“哦？”
“《回响》不是靠喊来打动人。”程疏言站起来，语气很平，“它是讲一个故事，像回声一样一圈圈传出去。你一句‘雪崩裂了旧城门’听着爽，可前面说了八句的‘青石巷’‘纸灯笼’‘铜锁未开’就全白说了——谁还记得那扇门是谁家的？”
他看着她：“情绪不能压过故事。不然再厉害也是吵。”
有人倒吸一口气。助理小林缩了缩脖子，心想：完了，两人要吵起来了。
岑知韫却笑了，手指摸了摸耳机边——这是她想事情时的习惯动作。
“所以你觉得我就只会搞爆炸？”她歪头问，“那你打算怎么又有故事又能炸？”
程疏言没回答，抬手一按，屏幕换了画面。
“啪。”
一段音频波形跳出来，标题是：《回响·电子国风重构deo_v3.0》。
“我昨晚做的。”他说，“保留你要的情绪点，在中间加了一段戏腔过渡——古筝先起，人声用昆曲的方式开口，再配上电子节奏。”
说完，他按下播放。
音乐响起——
铮、铮、铮。
三声古筝，干净利落，打破安静。
接着，一个女声唱了起来，咬字清楚，尾音拉长，是正宗的徽剧！而在推着走。
到了副歌，声音猛地拔高，不是普通的高音冲上去，而是像戏曲里的“嘎调”，还有一点失真，像是灵魂被撕开又拼回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岑知韫一下子坐直了。
这不是机器做出来的！那些转音、换气、停顿……全是真人即兴才有的感觉！
“等一下！”她突然举手。
音乐停了。
她闭眼三秒，睁开时眼神变了，不再玩闹，而是认真得发烫：“这段戏腔……是你自己写的？”
程疏言点头：“我录了一个七十八岁的老艺人，他在野台子唱了一辈子徽剧。我采了他哼的十二小节，做了处理，调了节奏，重新编的。”
他又说：“你可以想要炸，但炸得有根，才能让人记住。”
控制室没人说话。
几秒后，岑知韫笑了，笑得很痛快：“牛。”
她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快速滑动音轨：“加一层古筝，第三小节升半音——让那个‘回’字更尖一点，行吗？”
程疏言看她一眼，点头：“行。”
她直接点了保存，抬头对大家说：“就这个版本，别改了。”
一句话，等于认输，也等于服气。
这一刻，主导权换了人。
角落里，陈薇脸色黑了。
她本来躲在观察窗后面，手机偷偷对着里面拍，草稿箱里已经写好标题：《岑知韫提携后辈，程疏言感恩戴德》。她想发个花絮视频，蹭个热搜#顶流带新人。
可现在呢？哪是什么提携？明明是程疏言一个deo反杀，岑知韫亲自改方案，还一脸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