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纸,是产自江南的蝉翼宣,薄而韧,墨色晕染间带着清浅的竹纹。
纸首画的是极北峰,峰顶覆着淡墨点染的积雪;往下是湖,湖水用花青调淡,粼粼波光以干笔扫出,湖心小岛在纸中央,岛上半块石碑仅勾勒出轮廓,碑上纹路模糊却带着奇异的弧度。
中段是断崖瀑布,墨色由浅及深,惟妙惟肖的绘出了水流倾泻的层次感,崖壁暗处用赭石轻描了几缕纹路,瀑布底的深潭,圈着一圈淡红,与纸尾的断桥遥相呼应。
断桥的栏杆用了浓墨勾勒,桥洞底下飘着一片枫叶,叶尖蘸了朱砂,旁边的水纹泛着微光,以极细的笔触画了半枚类似印记的图案。
最显眼的是贯穿全画的红线,朱砂颜色极艳,从极北峰山巅起,绕过湖心石碑,穿过瀑布,最终落在断桥的水纹处,线条时而流畅,时而顿挫,像是一步步丈量过的轨迹,将这四处串成一条完整的路径。
画纸不起眼的角落,写着一行小字。
“桃与吾当年走之路线”。
苏漓捏紧了画纸,这幅画,就是桃夭夭掳走慕容澈之后走过的山河大川。最终,桃夭夭将少年慕容澈,带到了大熙宫中,还秘密的囚进了铁笼。
桃夭夭究竟在寻找什么,看这四处,都是人间盛景。当时,她也从慕容澈口中得知,桃夭夭在没将他带到宫中之前,并未苛待过他。
苏漓陷入了沉思。
景明宫
李文玥觉得今日的白牡丹格外反常。
她给自己斟茶时,不小心斟到了外面,手忙脚乱的擦拭时,又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她低着头跟自己请完罪,慌里慌张的往外走,又撞上了案几的硬角,疼的她泪花立刻就泛了出来。
“白牡丹,你过来。”
李文玥看着白牡丹低头走到自己面前,刚欲跪下,就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
“我跟你说过,在我面前,你无需跪。”
白牡丹低声道:“是,殿下”。就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不对劲。”李文玥肯定道:“抬起头来。”
看着白牡丹固执的不肯抬头,李文玥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到底发生了何事?告诉我,我能帮你。”
白牡丹的眼圈顿时红了,她别过脸,“殿下帮不了。若无事,奴婢告退。”
看到她慌张跑出去的身影,李文玥顿时想起来,白日里,他因公路过母妃宫中,顺便进去了 一趟。
和母妃没说几句话,他就离开了。
拐角处好像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衣角......
白牡丹的身影堪堪跑到殿门口,那淡绿的裙子,李文玥的眼睛眯了起来。
难道,她听见了母妃的话?
母妃对自己说什么来着?
入了户部,得父皇看重,终于苦尽甘来。
还有最后一句,你也该有个正妃了。
李文玥的长眉高高扬起,难道,白牡丹是因为听见了母妃让自己娶个正妃?
忽然,他眼底的滞涩散去,唇角先勾起一抹浅弧,随即笑意漫到眉梢。
原来,她是在意自己要娶正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