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完全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直白的话,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羞赧,还有一丝…隐秘的欢喜?
“你…你胡说什么…”她慌乱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
话已出口,夏念清反而豁出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趁着这股冲动,继续说了下去:“我不是在胡说。妙柔姐,我承认,我是个自私好色的人。
有你这么好的女性喜欢我,关心我,我真的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开心到甚至有些得意。但是…”
他话锋一转,坦诚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如果我因为贪恋你的好,就模棱两可地吊着你,那才是真的混蛋,真的对不起你对我的这份心意。”
他认真看着她:“我虽然能很敏锐察觉别人的感情状态,但我其实不太懂什么男女之爱,但我清楚,喜欢一个人不应该心里难受。”
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姜妙柔又低下了头,肩膀微微颤抖着,夏念清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一滴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她交叠的手背上。
他的心也跟着那滴泪重重一沉。
过了许久,姜妙柔才缓缓抬起头。
她的眼圈泛红,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泪珠,但眼神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夏念清,唇边慢慢绽开一个极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带着泪。
“念清。”她的声音还有些哽咽,却异常坚定,“谢谢你…谢谢你的坦诚。也谢谢你…刚才说的那些话。”
她轻轻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说得对,感情不能勉强。我也知道,你现在有你的顾虑和选择。但是…”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温柔而执着,“喜欢一个人,是我的事情。我心甘情愿对你好,也是我的选择。
你可以不接受,但请不要…连我喜欢的权利都剥夺,好吗?”
“我不用你现在就给我什么回应,我也不想给你压力。我们就…就像现在这样,顺其自然,可以吗?
如果…如果我们最终没在一起,而你真的遇到了那个你想在一起的人,或者你觉得我的存在对你造成了困扰,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我会离开的。”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夏念清心中却格外清晰。
夏念清怔怔地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感情之中,先爱上的一方注定卑微。
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看着她含泪却带笑的眼眸,那里面有着他从未见过的勇敢和光芒。
最终,他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但,但妙柔姐,如果你觉得我的存在对你造成了困扰,你也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夏念清认真补充道,“当然,你对我的好我会找机会还给你的,我可不想当什么捞男。”
“贫嘴。”姜妙柔笑了,这次的笑容舒展,泪光修饰下眉目含情,如雨后桃花绽放。
她知道,这是他给她的一枚砝码,在这爱情不对等的天平中,他不想亏欠她。
她拿起纸巾,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站起身。
“汤快凉了,趁热喝吧。我…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她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有释然,有不舍,有温柔,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决意。
“晚安,念清。”
门被轻轻带上。
然而,关门后的姜妙柔并没有立刻动身,她的手还握在门把上,静静站在门前,那场对话她还需要消化许久。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在门旁,一道清冷的身影正倚墙而立。
谢月泠。
她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神情是一贯的淡漠,仿佛只是恰巧路过,在此处短暂停留。
但姜妙柔的心脏却猛地一跳。
刚才她和夏念清在房内的那番对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在门外未必不会被听见……尤其是最后那几句……
她一想到自己那些坦诚甚至有些卑微的心迹,以及夏念清那句关于“理想型”的惊人直白,可能被第三个人听了去,姜妙柔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羞窘得无地自容。
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假装没有看见对方。
然而,谢月泠的目光已经平静地转了过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
姜妙柔身体微微一僵,避无可避。
谢月泠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姜妙柔,眼神淡漠。
短暂的的沉默后,谢月泠只是极其轻微地……对着姜妙柔,点了点头。
不像是在打招呼,也不像是在表达同情,更像是一种……确认?或者说,是一种超越了简单竞争关系的、难以言喻的……理解?
做完这个微小的动作后,谢月泠便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姜妙柔,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她离开墙壁直起身,从容地敲门,听到回应后拿着手中的文件走了进去。
自始至终,她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姜妙柔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谢月泠带上房门,心里有些复杂。
[谢月泠听到了吗?她肯定听到了至少一部分。
可她为什么是那种反应?那个点头……是什么意思?]
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服和头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朝着电梯口走去。
病房内,姜妙柔离开后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夏念清独自坐在病床上,看着手中依旧冒着热气的鸡汤,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这场坦诚的交谈,似乎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却又好像改变了一切。
就在他心绪复杂之际,房门再次被轻轻敲响。
“请进。”夏念清以为是护士查房,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门被推开,出现在门口的,却是谢月泠。
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装扮,神色清冷,只是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似乎比平时更深沉了些,带着一种难以解读的复杂意味。
夏念清有些意外:“月泠?这么晚了,有事吗?”
谢月泠没有立刻回答,她反手轻轻关上门,动作不急不缓,然后走到病床前,在刚才姜妙柔坐过的那张椅子前停下脚步。
她的目光扫过夏念清手中端着的鸡汤碗,又落回他的脸上。
“我来了有一会儿了。”她开口,声音平静,“就在门外。”
夏念清端着碗的手猛地一僵,汤汁险些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