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骚扰并未停止,反而变本加厉。
最终,意外先到来了。
搬家前一天下午五点多。
最深的噩梦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悄然逼近。
家具被大货车运走后,虞绵绵便直接返回家中,锁好了房门。
现在的她警惕心是前所未有的高。
明天上午,颜姨便会带她离开这个令她不安的地方。
突然,刚准备返回卧室的虞绵绵听到门被敲响。
响起的敲门声并不急促,反而很克制,笃,笃笃。
虞绵绵瞬间绷紧了神经,屏住呼吸挪到门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从猫眼看出去。
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容晦暗的年轻男人正站在门外,直勾勾地盯着猫眼的方向,仿佛能透视进来。
他没有找任何借口,没有伪装快递或物业。
他就那样站着,然后用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故作亲昵的语调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绵绵,虞绵绵……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他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手脚冰凉。
虞绵绵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惊叫出声。
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门外的人等了几秒,没得到任何回应。
他那点可怜的耐心耗尽了,语气陡然变得急切而扭曲: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我在楼下看到了你带人运家具,你要搬家吗?你怎么能搬家!”
他的声音开始拔高,带着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我每天护送你上学放学,风雨无阻!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凭什么看不见?你凭什么想逃!”
这些话像毒蛇一样钻进虞绵绵的耳朵里。
她终于明白了,那个偶尔会觉得不对劲、如芒在背的视线,不是她的错觉!
那个她甚至看不清脸的“路人”,此刻就站在她家门外!
“开门!”祈求变成了低吼,他用身体开始撞击门板。
“虞绵绵!开门!你敢背叛我!你敢离开我!”
伪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他亮出的就是纯粹的疯狂。
虞绵绵顿时慌了神,腿脚发软,凭借本能冲进卧室。
她反锁了薄薄的房门,蜷缩在离门最远的墙角抖成一团。
门外,疯狂的砸门声和咆哮如同暴雨般降临,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扇即将被撞开的门。
她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握不住手机,颤抖着按下了那三个救命的数字。
接通的那一刻,她压着极致的恐惧,用气声报出了地址。
电话那头的冷静指示与她耳边疯狂的撞门声、男人的怒吼声撕裂成两个世界。
她能听见大门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即将崩裂的脆响。
时间被恐惧无限拉长。
每一秒,她都觉得下一秒那扇最后的卧室门就会被彻底砸开。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绝望吞噬时,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刺穿了这场噩梦。
门外传来呵斥、扭打、重物倒地的声音。
还有邻居的叫骂声,拨打报警电话的不止她,也有附近闻声的邻居。
一切突然静止。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口口声声说“保护”她的男人,就住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那人似乎是患有间歇式的精神疾病。
他因为她要搬走,觉得被“背叛”,于是决定前来“理论”。
虽然歹徒最终被制服。
但那一夜的恐惧和绝望,在她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创伤。
自此之后,她再也无法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
她患上了严重的焦虑和 ptSd,无法再去学校,对陌生环境和人群感到极度恐慌。
为了保护女儿,母亲最终做出决定,舍弃原来的方案,将她转移到更远的新城,并拜托最好的闺蜜林颜辞去工作,全职照顾和保护她。
同时,虞绵绵也彻底放弃了线下社交和传统的学校教育,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线上内容的创作中。
“千岁蜜”的光芒越耀眼,虞绵绵的世界就越狭窄。
巨大的名气成了她最华丽的牢笼。
她渴望像普通女孩一样和朋友逛街、喝奶茶、分享零食,但却连点一份外卖都要经过层层思虑。
那些被林颜严格控制的功能饮料和“垃圾食品”,对她而言,不仅仅是口腹之欲,更是一种对“正常”和“自由”的微小代偿和叛逆。
因此,每周五深夜,那个来自便利店的男孩夏念清,和他递过来的那一袋“违禁品”,就成了她灰色日常里一扇偷偷漏进阳光的缝隙。
那不仅仅是一袋零食,更是一种与外界的、安全的、带着些许刺激的隐秘连接。
而他的存在,也从一开始的“送货员”,逐渐变成了她孤岛生活中,一个越来越具体、越来越让她期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