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院内,红绡双手展开那件改制的雪色纱衣, 衣摆银丝海棠经她连夜绣制,每片花瓣都缀着细小的珍珠,随着动作轻颤,仿若被晨露浸润的真花。
“小姐,该上妆了。”
素琴将白玉梳妆匣轻轻搁在妆台前,匣内赤金累丝点翠簪、东珠耳坠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顾挽棠坐在梳妆镜前,任由红绡为她挽起流云髻,指尖却把玩着前不久从老夫人那讨来的翡翠扳指。
红绡的指尖灵巧穿梭,将最后一缕青丝编入流云髻,金丝缠绕的发尾垂落在顾挽棠肩头,仿若银河倾泻。
晨光恰好穿透窗棂洒落进来,在镜中勾勒出令人屏息的画面 。
雪色纱衣裹着少女窈窕身姿,银丝海棠在衣襟绽放。
顾挽棠眉如远山含黛,眼尾一抹胭脂晕染得恰到好处,眸光流转间似藏着深潭幽波。
唇角上若有似无的笑意,既带着少女的娇俏,又暗藏令人捉摸不透的冷傲。
耳垂上的珍珠坠子随着少女转头的动作轻轻摇晃,与鬓边白玉兰簪的夜明珠遥相呼应,冷白的珠光映得她肌肤赛雪。
“小姐这般姿容,今日定要艳压群芳!”
兰心捧着熏香的披风口齿生香,目光痴痴望着镜中人,连手中绒花都忘了摆弄。
白芷默默将瓷瓶里的药粉收好,抬眼时眼底也闪过惊艳,“这雪色纱衣配小姐的气质,倒像是广寒宫里的仙子落了凡尘。”
顾挽棠起身抚了抚鬓边碎发,唇角微扬。
这场春日之约,她早已准备好搅乱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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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车厢内檀香混着顾挽月衣摆上的茉莉香扑面而来。
顾挽棠刚提着雪色裙摆踏入车厢,莲蕊便 “嗤” 地轻笑出声:“三小姐这身打扮倒费了心思,只是这雪色配碎钻,莫不是想扮成行走的烛台?”
顾挽月捏着团扇的手顿了顿,面上却依旧端庄温婉:“莲蕊不得无礼。”
她侧头看向顾挽棠,“妹妹今日这身装扮倒是清雅脱俗,与你往日里的风格可不符。”
顾挽棠知道顾挽月是故意的,不然她四个丫鬟却带了对她最有意见的莲蕊,可不是打着想让她今日难堪的目的。
她盈盈落座,雪色裙摆如月华铺展,柔声道:“姐姐今日是要与裴世子相看吗?”
此话一出,顾挽月捏着团扇的手骤然收紧,脸上端庄温婉的笑意僵成一块寒冰。
身旁的莲蕊更是脸色惨白,后腰撞上锦凳发出闷响。
这本是顾夫人与国公府大夫人私下敲定的隐秘之事,原打算等今日踏春宴上相看过后,再徐徐图之。
知晓此事的,除了顾夫人,便只有顾挽月和她身边最心腹的四个丫鬟。
可此刻,竟被顾挽棠这般轻描淡写地当众揭破!
顾挽月看着莲蕊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然是这丫头炫耀不小心被海棠院的人听了去。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顾挽月勉强笑了笑:“妹妹说的什么话,姐姐怎么不懂呢?”
顾挽棠单手托腮,右手捏起一块糕点轻抿,“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她本意也不是与顾挽月撕破脸面,其实顾挽棠知道顾挽月让莲蕊暗讽她的原因。
都怪她长得太美了,她这个嫡姐害怕她今日抢了自己的风头,想让她感到难堪离她远点。
别人问起来,她还能说一句,家妹不懂事耍小孩子脾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