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琴垂眸也收了笑意，扯了扯手上的帕子。
“原是二小姐这般勤勉。我家小姐昨日陪老夫人用完膳，老夫人疼爱，留着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这才回来得晚些。”
“有些觉啊，总是要补回来的，你说是吧，莲蕊姐姐？”
说到老夫人，莲蕊压下去的不忿又涌上来了。
这偌大的太傅府，老爷偏心庶出的三小姐，老夫人也偏心庶出的三小姐，她家小姐怎么就那么命苦！
莲蕊攥紧手上的帕子，不欲与素琴多言，“麻烦转告三小姐，我家小姐特邀她参加七日后的踏青宴。若是要去，这个时辰定是要出发的，误了时辰可太失礼了。”
素琴不卑不亢地回礼，“奴婢记下了。”
待莲蕊和桃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月洞门外，她才松了松紧绷的肩膀，指尖拂过被攥皱的帕角。
檐下的风铃突然叮咚作响，几片海棠花瓣随风飘落在她肩头，素琴轻轻抖落花瓣，转身迈进垂花门。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沉水香，湘妃竹帘半卷，檀木榻上倚着位身着月白襦裙的少女。
顾挽棠支着腮，正对着铜镜慢条斯理地簪花，她的乌发如瀑倾泻在软缎绣被上，耳垂上的珍珠坠子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见素琴进来，她指尖微顿，眼波流转：“打发走了？”
“是。”接着，素琴将莲蕊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主院又打的什么主意？”
旁边站着的红绡听完眉头皱起。
顾挽棠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春阳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脸上洒下细碎光斑。
少女柳叶般的眉微微蹙起，远山含黛般的色泽衬得那双杏眼愈发潋滟，眼尾天然上挑，虽然含笑，却也掩不住深处流转的冷芒。
琼鼻小巧精致，不点而朱的唇瓣轻抿，泛着柔和的莹润光泽，此刻正若有所思地微微开合。
她的肤色白如凝脂，在月白襦裙的映衬下，更显清透如玉，鬓边散落的几缕青丝拂过脸颊，为这份冷艳添了几分柔美与慵懒。
想起那个诡异的 “梦”，顾挽棠睫毛轻颤，倒映在眼底的眸光变得幽深难测。
什么叫不想让她被强制爱，所以才让她觉醒？
如果那所谓的强制爱，就是她费尽心思的蓄意\/勾\/引，难道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顾挽棠忽然轻笑出声，唇角扬起的弧度宛如即将出鞘的弯刀：“去把兰心叫进来。”
海棠院伺候在顾挽棠身边的四个大丫鬟是轮守制。
昨夜是白芷守夜，是以今早伺候的是素琴和红绡，兰心则是休息加上打探消息。
素琴应声走了出去，不过一会儿，一道翠绿色的身影就跟在素琴身后走了进来。
“小姐，奴婢刚刚在花园里遇见二小姐身边那个莲蕊了。”
顾挽棠倚在湘妃榻上，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鲛绡团扇的竹骨。
她身边的人都是她精挑细选的，白芷擅医，素琴会武，红绡有一双巧手，兰心则是擅长打探消息。
兰心屏退院中守着的小丫鬟，压低声音将莲蕊与桃枝的对话复述一遍。
话音未落，红绡手中绣着并蒂莲的帕子 “唰” 地甩在妆奁上，杏眼圆睁：“那小蹄子还真是蹬鼻子上脸！我们小姐身份尊贵，也是她能嚼舌根的？！”
她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连鬓边的绒花都跟着抖个不停。
倒是素琴发问：“以夫人的性子，向来不喜三小姐出头，怎么这次二小姐还特意派人来请？”
兰心接过素琴递来的青瓷茶盏，轻抿一口润了润嗓子，才凑近：“这个奴婢知道！”
她压低声音，“奴婢听说，早膳时老爷去了主院，还和夫人吵了一架。”
屋内的众人瞬间了然，定然是老爷向主院的夫人施压，这才让夫人不得不带上她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