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璎珞神色如常,垂眸答道:“奴婢观察了几日,发现娘娘午憩约莫半个时辰便会醒来。醒来时喉间不适,又不喜浓茶,故而提前备着。奴婢僭越,请娘娘恕罪。”
回答得天衣无缝,合情合理。但容音心中的那点疑虑并未完全打消。这种观察入微,已经细致到令人心惊的地步。
魏璎珞何等敏锐,她自然察觉到了容音的试探和怀疑。但她并不慌乱,反而更加谨慎。她将所有的关爱藏得更深,做得更加不着痕迹。
她不再主动提及可能触动容音心绪的话题,而是更专注于实在的事务。她会将书房里容音常看的书,用晒干的茉莉花瓣轻轻熏过,让书页染上淡香;她会将容音要写的奏折,提前将墨研得浓淡正宜;她甚至注意到容音因为常年写字,右手手腕时常酸疼,便寻来温润的玉石,打磨光滑,在容音批阅奏折间歇,不着痕迹地递上去,让她握在手中舒缓。
这些小事,琐碎至极,却无比实用。它们不再带有任何“情感引导”的意味,只是纯粹的服务和体贴,让容音挑不出任何错处,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舒适和便利。
怀疑,在日复一日的舒适和便利中,渐渐被一种复杂的依赖感所稀释。
尤其当容音看到魏璎珞是如何对待长春宫其他人时——对明玉真诚坦荡,对底下的小太监小宫女平和宽容,甚至对偶尔来传话的其他宫人也都礼数周全——她开始觉得,或许这个女孩,天性便是如此细致周到,是自己多心了。
一晚,容音梦见永琏哭着喊冷,惊醒过来,泪湿枕巾。守夜的正是魏璎珞。她没有多问,只是默默递上新的热帕子,然后悄然点亮一盏光线柔和的宫灯,自己则坐在稍远处的灯下,拿起一件未做完的针线,安静地陪着。
那沉默的陪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容音看着她被灯光勾勒出的柔和侧影,心中那最后一点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也许,她真的只是……比别人更善良,更懂得如何照顾人吧。 容音这样告诉自己。
她终于不再刻意试探,而是开始真正享受魏璎珞带来的这份无微不至的关怀。她发现自己开始习惯性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沉静的身影,习惯了她递过来的温度刚好的茶盏,习惯了书房里那若有若无的茉莉书香。
而魏璎珞,在感受到容音逐渐放松的警惕后,心中松了口气,却并未放松警惕。她知道,尔晴那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她。她必须更快地行动,在尔晴找到机会构陷她之前,先掌握足够的主动权。
关爱要无声,但是布局,必须加速了。 下一目标,便是要找个机会,让容音亲眼看到,谁才是真正包藏祸心的那一个。而中秋宴后,内务府账目的一次例行核查,或许就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