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七年五月末,甄嬛临盆在即。
五月的天气已然闷热,闲月阁内更是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甄嬛的产期就在这几日,腹部高耸,行动越发不便,时常因胎动而蹙眉。皇后宜修早已指派了经验丰富的接生嬷嬷和太医轮班值守,闲月阁内外守卫森严,饮食用药皆由心腹经手,可谓滴水不漏。
眉庄几乎是寸步不离,亲自为甄嬛擦拭汗水,喂她吃些易克化的食物,握着她的手给予无声的鼓励。然而,即便准备得再充分,生育之事仍是鬼门关前走一遭,尤其是头胎,风险更大。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闲月阁,每个人心头都绷着一根弦。
甄嬛虽强自镇定,但偶尔望向窗外繁盛到近乎妖娆的石榴花时,眼底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她抚摸着肚子,低声对眉庄道:“姐姐,我有些怕。”
眉庄紧紧回握她的手,声音温柔而坚定:“别怕,嬛儿。温太医医术精湛,嬷嬷们也都是极有经验的。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一步也不离开。”她的存在,是甄嬛此刻最大的精神支柱。
宜修坐镇长春仙馆,看似平静地处理着日常宫务,实则心神大半系于闲月阁。剪秋不时传来那边的消息。
“娘娘,莞贵人一切平稳,只是有些产前焦虑。”
“接生嬷嬷张氏和李氏,背景干净,家眷皆在掌控之中。”
“太医院那边,温实初日夜值守,章院判也随时待命。”
宜修微微颔首,但眉头并未舒展。她深知,越是临近关键时刻,越容易出纰漏。端妃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再次下令:“告诉咱们的人,眼睛都放亮些,任何接近闲月阁的可疑人物,无论身份,一律先控制起来再说。尤其是产房所用之物,水、布帛、剪刀,每一样都必须经三人以上查验!”
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甄嬛这一胎,不仅是皇嗣,更是她棋盘上重要的棋子,绝不能有失。
端妃果然没有闲着。她无法直接插手闲月阁内部,便将目标锁定在了那个看似最稳妥的接生嬷嬷张氏身上。
张嬷嬷有个嗜赌成性的儿子,欠下了巨额赌债,近日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端妃通过钱嬷嬷,找到了那伙债主,不仅帮其子还清了部分债务,更许以重金,要求张嬷嬷在接生时“行个方便”——并非要甄嬛的命,那样太明显,只需在胎儿娩出后,稍稍拖延一下剪脐带的时机,或者用些不干净的东西擦拭婴儿口鼻,造成“新生儿孱弱,先天不足”的假象即可。
这对经验丰富的接生嬷嬷来说,并非难事,且不易察觉。一旦皇子体弱多病,甄嬛的地位必然受影响,将来能否养大也未可知。端妃要的,就是一个不健康的、未来充满变数的皇子,甚至……一个因悲痛而垮掉的甄嬛。
五月底的一个深夜,甄嬛终于发动了。闲月阁瞬间灯火通明,宫女们进出忙碌,热水、布帛源源不断送入产房。痛苦的呻吟声阵阵传出,令人揪心。
眉庄被拦在产房外,焦急地踱步,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温实初在隔壁房间随时待命,神色凝重。
产房内,张嬷嬷和李嬷嬷配合默契,引导着甄嬛用力。过程还算顺利,然而,就在胎儿头身娩出,即将完全脱离母体的那一刹那,张嬷嬷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在下着某种决心。她想起了儿子的赌债,想起了那笔足以让全家翻身的神秘钱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紧紧盯着接生过程的皇后心腹孙嬷嬷(被宜修暗中安排进入产房作为监督)猛地喝道:“张嬷嬷!还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