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不繁的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碰囚笼时的冰冷排斥感。江婉虚影的颤动和那无声的“快走”还在他意识中回荡。
裂痕深处的古老意识虽然退去,但那沉重的威压依旧弥漫在通道中,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神魂上。他不能退,也无力强攻。江婉的状态经不起任何折腾,那锁链和囚笼与她的存在紧密相连,外力冲击只会加剧她的痛苦。
他的目光落在怀中的拙锋上。剑身黯淡,龙纹沉寂,只有最深处还维系着一丝微弱的联系,那是与他同生共死的剑灵最后的本能回应。
他所有的力量几乎都在刚才的对抗和那最后的剑芒中消耗殆尽。神魂传来的虚弱感阵阵袭来,视野边缘的模糊始终无法驱散。
他再次看向那道暗红裂痕。毁灭气息从中涌出,目标明确地攻击江婉。这裂痕是威胁的源头,也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既然无法从外部解决囚笼,那么能否从内部干扰这能量的输送?哪怕只是暂时封闭或削弱它,也能为江婉争取一丝喘息之机。
这个念头极其危险。裂痕之后是未知的深邃黑暗,盘踞着远超他理解的古老意识。
以他现在的状态深入探查,无异于自寻死路。但僵持下去,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江婉的虚影正在加速变得透明。
没有时间犹豫了。
范不繁深吸一口气,尽管在这意识空间里并无真正的空气流动,这个动作却帮他凝聚起最后残存的意志力。他握紧拙锋,将那份绝不后退的固执心念,连同对江婉安危的全部焦灼,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
拙锋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剑尖再次艰难地亮起一点微芒,比之前更加黯淡,却异常凝练,浓缩了他此刻所有的不甘与守护之意。
他不再试图攻击或防御,而是将这道微弱的剑意,小心翼翼地导向裂痕的边缘。他的动作很慢,极力控制着剑意的输出,避免引起内部那股庞大意识的过激反应。他像是在触摸一个极其危险且不稳定的能量结构,试图感知其内部的构成,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薄弱点或规律。
剑意触及裂痕的瞬间,那股冰冷的恶意再次扑面而来,但这次并未立刻发动冲击,更像是一种警惕的审视。范不繁强忍着意识层面传来的不适感,维持着剑意的稳定输出,感知着反馈回来的信息。
裂痕的内部结构异常复杂,并非简单的空间撕裂。它更像是一个被强行扭曲打开的通道,边缘充斥着狂暴混乱的能量流,而这些能量流的源头,则深深扎入后方那片无尽的黑暗之中。他的剑意如同投入深海的细针,只能感知到极微小的一片区域。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探查时,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古老的意念顺着他的剑意反馈回来。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冰冷的、毫无情感的“注视”。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同时睁开,跨越了无尽时空,落在了他这道渺小的意识体上。
范不繁的手猛地一颤,拙锋几乎脱手。那股凝视带来的压力远超之前的毁灭气息,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苍凉和漠然,仿佛他只是一只值得稍微留意一下的蝼蚁。在这凝视之下,他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所有的挣扎和努力都显得可笑而徒劳。
他咬紧牙关,硬生生扛住了这股几乎要让他精神崩溃的压迫感。不能退缩!他的目光扫过身后囚笼中那道愈发透明的虚影。为了她,他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他非但没有撤回剑意,反而将最后一丝神魂之力也压榨出来,加固了那缕微弱的探查剑意,更加深入地去感知裂痕的结构。他的举动似乎激怒了那股古老意识,冰冷的凝视陡然变得尖锐,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裂痕内部的黑暗能量开始剧烈翻滚,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传出,试图将他的剑意连同他的意识体一起拖入那无尽的深渊。范不繁死死握住拙锋,身体因对抗那股吸力而剧烈颤抖,本就虚弱的意识体呈现出更加不稳定的状态,仿佛随时都会溃散。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的剑意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异常。在裂痕能量流转的某个极其隐晦的节点,他发现了一道细微得不正常的阻滞。
那感觉转瞬即逝,却被他敏锐地抓住。那不是能量自然运行产生的波动,更像是一个外来的、未被完全同化的印记,或者是一处极其微小的损伤?
没时间仔细分析了。范不繁集中起所有的意念,操控着那缕微弱的剑意,不顾一切地刺向那个异常的节点!
就在剑意即将触及的刹那,那股古老意识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发出一道无声却狂暴的怒吼。更加可怕的吸力和精神冲击同时爆发!
范不繁闷哼一声,意识体瞬间变得近乎透明,手中的拙锋发出一声哀鸣,剑尖的微芒彻底熄灭。他被那股巨力狠狠掀飞,再次撞在通道壁上。
然而,就在他被击飞的同一时间,他清晰地看到,那道暗红裂痕剧烈地扭曲了一下,边缘的光芒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和闪烁,从中涌出的毁灭气息也出现了极为短暂的滞涩。
虽然只有一瞬,但有效!
他重重摔落,连维持意识凝聚都变得极其困难,视野彻底被黑暗吞噬大半。但他心中却升起一股强烈的振奋。有办法!虽然极其艰难危险,但确实存在干扰甚至暂时封闭这裂痕的可能!
裂痕深处的古老意识似乎因方才的扰动而变得更加躁动不安,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充满了警告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