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凝滞在血影面孔前三寸。那张酷似江婉的脸,扭曲着无尽的怨毒,空洞的眼窝死死锁住范不繁。尖锐的刺痛感穿透护体光膜,狠狠扎进他的神魂,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江婉的面容与这怨毒的眼神重叠,巨大的荒谬和惊骇几乎冻结了他的血液。
“剑主!”拙锋的意念如同惊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剑身嗡鸣震荡,流转的光芒剧烈明灭,“醒醒!是幻象!假的!真正的气息在核心!那阴影的核心!”每一个字都带着剑灵焦灼的警醒。
幻象!
两个字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冲散了范不繁眼前的迷雾。对!江婉的心灯护佑过他,她的意志坚韧不拔,绝不可能化为这种充满纯粹恶念的血影!那点熟悉的、微弱的清光,此刻感知得更加清晰,它不在眼前这扭曲的幻影里,而是在那庞大阴影最幽暗、最压迫的核心深处,像风中的残烛,却顽强地跳动着。
“滚开!”一声低沉的咆哮从范不繁喉咙深处迸发。不再犹豫,不再被幻象迷惑。体内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土之厚重如山岳倾轧,木之生机如藤蔓疯长,水之坚韧如狂澜奔涌,三股力量交融激荡的凡尘真意,以他身体为中心,轰然向外席卷!
轰!
无形的力量冲击波猛烈扩散。周围层层叠叠、疯狂扑咬撕扯的血影,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巨墙,发出密集凄厉的、无声的尖啸,被狠狠震退、弹飞。距离最近、酷似江婉的那道血影,首当其冲,在凡尘真意的冲击下,扭曲的面孔瞬间模糊,形体如同烟雾般剧烈震荡,几乎溃散,带着不甘的怨毒被推向远处翻滚的邪能洪流之中。包围圈被强行撕开一个短暂的缺口。
就是现在!
范不繁眼神锐利如鹰隼,锁定了庞大阴影核心深处那一点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清光方向。没有丝毫迟疑,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疾驰的流光,周身被拙锋凝实的三色光膜紧紧包裹,向着缺口猛冲而去。被震退的血影发出更加疯狂的厉啸,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再次从四面八方悍不畏死地扑来,试图重新合拢包围。
“挡我者,灭!”范不繁怒吼,手中拙锋悍然挥出。不再是试探,不再是犹豫。重剑带着沛然莫御的凡尘真意,劈砍、横扫。剑光所过之处,扑来的血影如同冰雪遇上烈阳,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形体迅速淡化、扭曲,最终在凄厉的无声嘶鸣中彻底湮灭,化为缕缕青烟融入周遭的暗红墨黑。剑锋每一次挥动,都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硬生生在污浊的血影浪潮中劈开一条向前的通路。
然而血影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湮灭一批,立刻有更多填补空缺。它们前仆后继,怨毒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冰针,不断冲击着护体光膜和范不繁的识海。
光膜在三色光芒支撑下顽强抵抗,但表面的涟漪越来越密集,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每一次血影的撞击,都带来神魂的刺痛和力量的消耗。范不繁能感觉到经脉中力量的奔流开始带上一丝滞涩,呼吸也变得灼热粗重。
“剑主,撑住!”拙锋的意念传递着支撑的力量,剑身光芒竭力维持着光膜的稳定,“核心就在前方!我能感觉到那气息!”
距离在缩短。庞大的阴影山岳在视野中急速放大,压迫感陡增。那翻滚的、由无数残魂和纯粹恶意构成的“山体”表面,不再是模糊一片,而是清晰地显现出无数痛苦挣扎、无声哀嚎的面孔,它们镶嵌在暗红墨黑的“山石”中,如同最恶毒的浮雕。
阴影核心散发的恶意与吸力,比在裂痕外感知到的强大了十倍不止,疯狂地撕扯着范不繁的躯体,试图将他拽入那永恒的折磨深渊。护体光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芒已经黯淡到极致,仿佛随时会破裂。
更糟糕的是,随着靠近核心,血影的攻击强度也在飙升。它们不仅扑咬撕扯,一些强大的血影甚至开始凝聚出模糊的武器形态,带着浓烈的怨毒煞气,狠狠劈砍在光膜上。
每一次重击,都让范不繁身体剧震,嘴角再次溢出鲜血。识海中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无数充满绝望、疯狂的低语如同魔音,试图钻入他的脑海,瓦解他的意志。
“呃!”一道由纯粹怨念凝聚的暗红长矛,狠狠刺在光膜同一个位置。光膜剧烈波动,发出一声清晰的裂帛声,一道细微的裂痕瞬间出现!冰冷的邪气立刻顺着裂口侵入,如同毒蛇钻入骨髓。
剧痛让范不繁眼前一黑,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周围的血影立刻发出兴奋的厉啸,攻击更加疯狂密集。光膜上的裂痕在密集攻击下,开始蛛网般蔓延!
“拙锋!”范不繁嘶吼,不顾一切地将体内残存的力量疯狂灌注向剑身。他知道,一旦光膜破碎,自己瞬间就会被这无穷无尽的怨念血影撕碎、同化,万劫不复!
剑灵爆发出全部力量。黯淡的三色光芒骤然强盛了一瞬,死死抵住光膜的裂痕,延缓其蔓延。但这只是饮鸩止渴。范不繁能清晰地感觉到,剑灵的意念也透出一丝虚弱。他和他的剑,都已到了极限。
阴影核心近在咫尺。那点属于江婉的微弱清光,就在前方不到十丈的距离,温暖而熟悉,像黑暗尽头唯一的灯塔。
这短短十丈,却如同天堑。血影的浪潮几乎完全封死了前路,光膜濒临破碎,核心的恶意吸力如同无数只巨手拽住他的四肢百骸。
难道要倒在这里?倒在距离她最近的地方?
不!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