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不繁的手瞬间按住了背后剧烈震颤的拙锋。
那嗡鸣声急促得像是垂死者的喘息,一股强烈到近乎蛮横的意念,裹挟着无法抗拒的渴望,穿透剑身,狠狠撞进他的神魂。
源头就在前方,那片被更加浓稠的黑暗彻底吞噬的归墟深处。
上一次拙锋如此异动,还是他初获传承,剑灵微弱苏醒之时。这次的感觉截然不同。
没有初始的懵懂,只有一种近乎实质的召唤,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共鸣频率,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与拙锋同源同脉,或者……是拙锋缺失的某一部分?
他停下脚步,强行压下被那意念勾起的悸动,凝神感知。脚下传来岩石冰冷坚硬的触感,但更深层,那刚刚领悟、融入自身的土系法则之力却在微微雀跃。
前方的黑暗,不再仅仅是空间上的未知,更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点散发出的法则波动,竟与他体内新生的土系法则雏形隐隐呼应!
危险的气息同样浓郁。深渊意志的低语虽被逼退,但那种源于虚无的恶意从未真正消失,此刻,在召唤传来的方向,恶意如同蛰伏的毒蛇,伺机而动。噬灵教的爪牙也可能潜藏在任何阴影里。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他低头,目光落在无锋的拙锋剑柄上。这柄伴随他从微末走到今日的重剑,是他凡尘真意的具现,是他力量的基石。剑灵的渴望如此清晰,前方的法则共鸣如此强烈。这绝非巧合。
退缩?范不繁的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从坠崖得获传承,到青云宗受辱,再到九脉会武直面堕魔的赵炎成,哪一步不是在刀尖上行走?哪一次退缩能换来生机?力量!守护五洲,守护身后那些将信任与性命托付给他的人——江婉、铁牛、云游子……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这归墟深处的未知,无论隐藏着拙锋的秘密,还是法则的真谛,都可能是他必须抓住的契机。
“江婉说过,活下去,掌控它。”范不繁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闯一闯。”为了活下去,为了能掌控足以劈开一切阴霾的力量,他别无选择。
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碾碎,取而代之的是磐石般的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归墟气息涌入肺腑,非但没有带来寒意,反而像浇在火炭上的水,激发出更炽热的斗志。
五指收紧,牢牢握住拙锋冰冷的剑柄,仿佛握住了自己命运的缰绳。他不再迟疑,抬脚,朝着那召唤传来的、被最深沉黑暗笼罩的未知区域,一步踏了进去。
这一步落下,脚下的感觉骤然不同。不再是坚实冰冷的岩石触感,而是一种奇异的……流动感?仿佛踏在凝固的流沙之上,既有支撑,又带着细微的牵引。
更奇异的是,体内那道土黄色的法则之力瞬间活跃起来,如同归家的游子,与脚下这片区域的地脉之力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系。空气粘稠得如同实质,每一步迈出都需要耗费比平时更多的力气,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拙锋的嗡鸣并未停止,反而在进入这片区域的瞬间,频率陡然拔高,变得异常尖锐急促,剑身内部的土黄色流光不受控制地明灭闪烁,传递出的意念不再是单纯的渴望,更添了几分焦躁和某种……指向性!它牵引着范不繁的神魂,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指向一个特定的方位。
范不繁心神高度集中。
他不再仅仅依赖视觉——这片区域的黑暗浓得化不开,目力所及不过身前三尺。他将大部分意念沉入识海,紧紧锁定那道土系法则星辰,同时放开对拙锋共鸣的压制,让剑灵的本能指引方向。
另一部分意念则如同最警惕的猎手,扫视着周围粘稠的黑暗,捕捉任何一丝异常的波动。
粘稠的压力越来越重,空气仿佛变成了沉重的液体。范不繁体表流转起一层极其黯淡的土黄色微光,那是他调动初生的土系法则雏形进行抵抗。
法则之力运转间,他敏锐地察觉到,这片区域的地脉之力极其混乱且狂暴,如同被无形巨手反复揉捏的泥团,远不如归墟外围那般沉凝稳定。正是这种混乱,形成了无处不在的粘稠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