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的剑盾碰撞声，已经在丙组七号擂台上回荡了近一炷香。论道广场上的欢呼声早已停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黏在擂台上那道灰色身影与蓝色水盾上——连最聒噪的赵铁柱，此刻都攥紧布条，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生怕呼吸重了会打断擂台上的生死对峙。
孙淼的额角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的右手微微颤抖，维持水元盾的灵力输出越来越滞涩，体内的水系灵力如同即将干涸的溪流，运转速度慢了足足三成。最让她心悸的是，水元盾左侧那片被林尘重点“关照”的区域，淡蓝色灵光忽明忽暗，表面的水流早已没了最初的顺滑，变得如同沸腾的开水般翻滚，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每一次锈剑的点刺，都让裂纹扩大一分。
“撑住……再撑一下……”孙淼在心中默念，牙齿咬得下唇发白，甚至渗出了一丝血丝。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刚才试图用“水针反击”和“水缚术”制造喘息之机，却被林尘以更诡异的步法和更精准的剑势轻松化解，反而消耗了更多灵力。现在的她，就像狂风暴雨中的孤舟，只能勉强维持着水元盾这道“船帆”，随时可能被风浪掀翻。
林尘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杂役服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勾勒出少年紧实的肌肉线条。持续一炷香的高速游走和密集出剑，让他的气血消耗巨大，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但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如同淬了寒芒的星辰，死死锁定着水元盾上的裂纹——那是他用数十次精准点刺、上百次灵力试探，才找到的“命门”。
他的右手握剑姿势没有丝毫变形，锈剑的剑尖始终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极致的“势”正在凝聚。八万五千次拔剑积淀的肌肉记忆，在这一刻如同苏醒的巨龙，每一条肌肉纤维都在按照最完美的轨迹收缩、舒张；“神与剑合”的感知更是将孙淼的灵力流转、呼吸节奏、甚至心跳频率都清晰地映在脑海中——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水元盾最脆弱、孙淼灵力衔接最滞涩的瞬间。
“就是现在！”
当孙淼因灵力透支而出现刹那的呼吸紊乱，水元盾的灵光随之黯淡一分的瞬间，林尘眼中寒光爆射！他不再围绕水元盾游走，身形猛地一顿，脚下用力一踏，青石板“咔嚓”一声被踩出一个浅坑，碎石飞溅！借助这股反冲力，他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水元盾的裂纹区域直冲而去！
这一次，他没有用“点、挑、划”的技巧，甚至没有多余的步法变幻，整个人与手中的锈剑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灰色惊鸿！体内的气血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灼热的气血顺着手臂涌入锈剑，让这柄陪伴他多年的凡铁剑，第一次散发出淡淡的赤色光晕，剑鸣之声不再尖锐，而是变得如同龙吟般厚重，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颤抖！
“不好！他要全力破盾！”高台上的苏长老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震惊，“孙淼的灵力衔接断了！”
陈长老也握紧了拳头，身体前倾，目光死死盯着擂台上的灰色身影，口中喃喃道：“八万五千次拔剑的底蕴……神与剑合的极致……这一剑，足以破开山岩！”
阁楼中的苏婉清猛地站起，手中的炭笔“啪嗒”一声掉在册子上，在“流水虽柔”的批注旁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她的眼中满是紧张与期待，双手下意识地攥紧，指甲掐进了掌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剑，将决定这场对决的胜负！
慕容白在遮阳棚下猛地坐直身体，脸上的阴狠被难以置信取代，他死死盯着林尘的身影，咬牙切齿道：“不可能！他怎么还能爆发出这么强的力量？！”李冲等人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林尘这一剑蕴含的威势，甚至比炼气六层弟子的全力一击还要恐怖！
孙淼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死亡般的危机感笼罩全身！那道灰色惊鸿带来的压迫感，让她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她想催动最后的灵力加固水元盾，想向后退开，想做任何防御动作，却发现身体如同被钉在了原地，灵力在经脉中彻底停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灰色剑光，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刺向水元盾的裂纹！
“嗤——啦！”
一声如同锦帛被撕裂的刺耳声响，瞬间盖过了所有杂音，响彻整个论道广场！锈剑的剑尖精准地刺入水元盾的裂纹中心，凝聚到极致的“势”与气血，如同洪水冲垮堤坝般，瞬间击溃了水元盾的灵力防御！
淡蓝色的水元盾如同破碎的琉璃，在剑光刺入的瞬间，“哗啦”一声崩裂开来，无数道灵光碎片如同流星雨般四散飞溅，落在擂台上，化作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林尘的剑势丝毫未减，穿过溃散的灵光，势如破竹地朝着孙淼的额头刺去！
孙淼的眼中充满了惊骇，她能清晰地看到锈剑剑尖上的赤色光晕，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杀意，甚至能闻到剑身上淡淡的铁锈味。她的身体僵硬，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已经看到了剑尖刺入额头的画面。
就在剑尖距离她光洁的额头只有半寸时，林尘猛地收势！锈剑的剑尖稳稳停住，凌厉的剑气刺激得孙淼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没有伤到她分毫。林尘的身影因为惯性向前踉跄了一步，他连忙稳住身形，胸口剧烈起伏，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孙淼的脸上，带着少年独有的气息。
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擂台上，持剑而立的少年浑身浴血般的气势尚未消散，锈剑上的赤色光晕缓缓褪去，恢复了原本的暗沉；对面的少女脸色苍白，额头渗满汗珠，眼神中还残留着未散的惊骇，身体微微颤抖，却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散落的水珠从两人的衣衫上滴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滴答”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一秒，两秒，三秒……
论道广场上鸦雀无声，无论是支持林尘的杂役弟子，还是支持孙淼的女弟子，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擂台上的一幕，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所有人都被刚才那道撕裂一切的灰色剑光震撼，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发出欢呼。
“我……”孙淼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她看着林尘明亮而平静的眼睛，那里没有丝毫得意，只有一片尊重。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骇与不甘，缓缓闭上眼，艰难却清晰地吐出三个字：“我认输。”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尘手腕轻翻，锈剑“锃”的一声入鞘，干净利落。他对着孙淼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承让。”
“轰！”
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论道广场瞬间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赵铁柱扔掉手中的布条，疯了似的冲向擂台，一边跑一边嘶吼：“林师兄赢了！林师兄又赢了！”他身后的杂役弟子们也跟着欢呼雀跃，有的甚至激动得互相拥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们这些被轻视的杂役，终于靠着林尘，在青云宗抬起了头！
“快剑林尘！快剑林尘！”
整齐的呐喊声如同浪潮般席卷整个广场，压过了一切杂音。支持孙淼的女弟子们虽然失落，却也没有发出质疑，反而对着擂台上的孙淼报以掌声——她们输得坦荡，也赢得了尊重。
裁判长老快步走上擂台，看着林尘和孙淼，眼中满是赞赏：“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决！林尘以快破柔，以点破面，剑势精准狠辣；孙淼以柔御刚，防守稳固，虽败犹荣！丙组七号擂台，林尘胜！成功晋级八强！”
孙淼对着裁判长老微微颔首，然后转过身，对着台下的女弟子们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刚走下擂台，就被等候在一旁的女弟子们扶住。“孙师姐，你没事吧？”“都怪林尘下手太狠了！”女弟子们七嘴八舌地关心道。
孙淼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投向擂台上的林尘，眼中满是敬佩：“不怪他，是我技不如人。他的剑，不仅快，更懂‘时机’，我输得心服口服。”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他手下留情了，最后那一剑，若是不收势，我现在已经重伤了。”
高台上，陈长老抚须大笑，声音中满是自豪：“好！好一个林尘！不仅剑法厉害，心性更是难得！知道手下留情，不赶尽杀绝，这才是我青云宗的弟子风范！”
苏长老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这一剑，将‘势’‘速’‘力’‘准’融合到了极致，已经摸到了‘剑意’的门槛。假以时日，就算没有灵根，他也能成为一代剑道宗师！”
阁楼中的苏婉清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捡起地上的炭笔，在册子上写下最后的批注：“林尘，一剑破万法——时机至，势已成，无坚不摧。”写完，她小心翼翼地将册子收好，转身朝着楼下跑去——她要尽快将准备好的“清心草水”交给林尘，为他接下来对阵钱坤的比赛做准备。
广场东侧的遮阳棚下，慕容白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将手中的玉杯摔在地上，“咔嚓”一声碎裂开来，茶水溅湿了他的衣袍。“废物！都是废物！”慕容白低声嘶吼，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连一个无灵根的杂役都打不过，孙淼和李慕风都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