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青云宗外门的天空染成一片橘红色,晚霞如同燃烧的火焰,铺满西边的天际。最偏僻的小院里,青石板上的温度渐渐褪去,只留下白日暴晒后的余温,踩上去带着一丝温热的触感。林尘的身影伫立在石板中央,手中的锈剑斜指地面,剑鞘上的锈迹在晚霞中泛着暗哑的光,与周围绚烂的景色形成鲜明对比。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近两个时辰。
从午后到傍晚,晚霞从淡粉变成橘红,再变成深紫,院中的杂草在风中摇曳了无数次,晨鸟归巢,晚虫渐鸣,可林尘的剑,却始终没能找到之前 “神与剑合” 的灵动。
“锃!”
又一次拔剑声响起,却不再是之前的清脆流畅,反而带着一丝刻意的僵硬。锈剑缓缓出鞘,剑身在晚霞下划出的弧线有些歪斜,林尘的眉头紧紧蹙着,眼神专注得有些用力,仿佛要将所有心神都强行塞进剑锋里 —— 他在刻意控制自己的意念,试图将 “神” 精准地注入每一次挥剑,可越是刻意,动作就越僵硬,剑速也比往日慢了近四成。
“呼……”
林尘收剑而立,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胸口微微起伏。他的右臂传来一阵酸胀感,不是练剑过度的疲惫,而是刻意控制导致的肌肉紧张。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指尖因为长时间用力握剑而泛白,连手腕都有些微微颤抖 —— 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五天陷入这样的瓶颈了。
自从那日初窥 “神与剑合” 的玄妙后,他便一心想要巩固并提升这种状态。可不知为何,越是刻意去追求 “注入神”,就越难找到那种自然的融合感。有时明明前一刻还能隐约感知到剑身的震动,下一刻就因为过度关注 “如何感知”,而瞬间中断了连接,剑的轨迹也随之变得紊乱。
“到底哪里错了?” 林尘喃喃自语,声音在寂静的院中显得格外清晰。他举起锈剑,借着晚霞的光仔细看着剑刃 —— 剑刃上的锈迹似乎比之前淡了些,露出的金属部分泛着淡淡的寒光,可此刻在他眼中,这柄剑却像是有了隔阂,再也找不到之前那种 “心意相通” 的感觉。
他尝试着再次拔剑,这一次,他刻意放慢了速度,试图一点点将心神融入剑锋。可刚出鞘半寸,他就忍不住去思考 “现在的心神是否足够集中”“剑锋的角度是否正确”,这些杂念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剑的动作瞬间变得卡顿,甚至在归鞘时,剑尖不小心撞到了剑鞘边缘,发出 “叮” 的一声脆响,打破了傍晚的宁静。
“该死!” 林尘低骂一声,烦躁地将锈剑插在青石板上,双手叉腰,看着院中的杂草,眼中满是焦虑。他想起了即将到来的十六强赛,想起了赵峰的防御符箓和烈焰阵盘,想起了慕容白的阴鸷眼神 —— 若是不能尽快突破这个瓶颈,以目前的状态,恐怕很难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夕阳渐渐西沉,晚霞的颜色越来越深,院中的光线也渐渐暗淡下来。晚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吹得林尘的衣衫微微飘动,却吹不散他心中的烦躁。他走到院墙边,靠在粗糙的墙壁上,看着远处外门弟子居住区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无力感 —— 这是他练剑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难以突破的瓶颈。
“难道是我太急了?” 林尘在心里问自己。他想起了陈长老给的 “炼体基础诀” 中提到的 “顺其自然,气血自通”,想起了之前无意识间进入 “神与剑合” 时的状态 —— 那时他没有刻意去控制,只是自然地跟着剑的感觉走,反而更容易达到融合。
这个念头如同星火般在他脑海中闪过,却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 他太想尽快提升实力,太想赢得接下来的比赛,以至于忽略了最基本的 “自然”。
就在这时,一片枯黄的落叶被晚风吹起,打着旋儿飘向插在青石板上的锈剑,最终落在了剑刃上,轻轻晃动着。
林尘的目光被这片落叶吸引,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它拂去。可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落叶的瞬间,他突然停住了 —— 他看着剑刃上轻轻晃动的落叶,看着晚霞在剑刃上反射的微光,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触动。
“若是此刻拔剑,落叶会怎样?”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出现,没有刻意的思考,没有多余的杂念,只是一个纯粹的好奇。林尘缓缓蹲下身,右手再次握住剑柄,这一次,他没有去想 “如何注入神”,也没有去思考 “动作是否标准”,只是将注意力轻轻放在剑刃上的落叶上,感受着晚风拂过剑身带来的细微震动。
“呼……”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不再刻意控制呼吸,只是让气息自然地进出。腰腹微微发力,右手轻轻向上一提 ——
“锃!”
锈剑出鞘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与之前的僵硬截然不同。这一次的声音格外清脆,带着一种自然的韵律,仿佛剑本身就渴望着出鞘。剑身在晚霞下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剑刃上的落叶随着剑的动作轻轻抬起,却没有掉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与剑刃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林尘的眼神瞬间变得空灵起来。
他没有去刻意感知什么,却清晰地 “看” 到了 —— 看得到晚风吹过剑身时形成的细微湍流,那些原本无形的空气,此刻在他眼中如同流动的水纹,围绕着剑刃缓缓转动;看得到剑刃划过空气时,气流被切开的轨迹,那些轨迹如同银色的丝线,在晚霞中若隐若现;甚至看得到剑刃与落叶接触的地方,形成的微小压力场,让落叶能稳稳地停在剑上,不被风吹落。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
他不再是 “控制” 剑,而是 “跟随” 剑。剑的轨迹不再需要刻意规划,而是顺着空气的流动、风的方向,自然地延伸;他的意念也不再需要强行注入,而是如同水流般,自然地跟随剑锋流动,与剑融为一体,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锃!锃!锃!”
林尘开始挥舞锈剑,动作不再有丝毫僵硬,每一次挥剑都如同呼吸般自然。剑身在晚霞中不断闪烁,划出一道道灵动的弧线,时而顺着晚风的方向轻轻摆动,时而避开空气的阻力快速穿梭,时而在落叶即将掉落时轻轻调整角度,让落叶始终停在剑刃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剑已经不再是手中的兵器,而是成为了他感知的延伸 —— 通过剑,他能 “触摸” 到晚风的温度,能 “聆听” 到空气流动的声音,能 “看到” 周围环境的每一个细微变化。这种感觉比之前初窥 “神与剑合” 时更加玄妙,更加深入,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他的 “剑域”,而他,就是这片剑域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