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驾——!”
急促的马蹄声与甲胄碰撞的金铁交鸣刺破雨夜!
数百名甲士手持散发着幽幽青光的“青云璃灯”,将湿漉漉的巷子照得一片惨绿,步伐匆忙却带着官家的威势涌来。
“京兆府办案!何人在此作乱?!”
领头一名身穿黑色玄服、腰悬金鱼袋的中年官员厉声高喝,官威十足。
他目光如电扫过战场——破碎的车辕、倒毙的墨甲护卫、嵌入石板的尸体、狼藉的血水混杂着雨水…尤其是那辆笼罩在诡异氛围中的华贵车驾,瞬间让他脸色煞白如纸,冷汗混着雨水从额头滚落!
“靖…靖王府车驾?!”
他声音都变了调,失声惊呼。京兆府负责京畿治安,亲王遇刺,这是天大的干系!
正欲离开的靖王府众人闻声止步。
曹炎武巨刃拄地,雨水冲刷着刃上血污,他冷哼一声,声音虽压低了却如闷雷滚过:“哼!刺客的尸首都凉透了,京兆府的大人们倒是来得‘及时’!”语气中的讥讽毫不掩饰。
林破山如山岳般立于破碎的车辕旁,闻言只是淡漠地瞥了那官员一眼,手腕一翻,那两柄门扇大小的乌金巨锤便悄无声息地隐于身后,仿佛从未出现。
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让领头的京兆府官员呼吸都为之一窒。
一位靖王府亲卫上前一步,声音冷硬如铁:“此乃靖王殿下座驾!方才遭不明刺客袭杀,尔等速速清理现场,详查刺客来历!不得有误!”
“靖…靖王殿下!下官京兆府少尹孙卫东,救驾来迟!罪该万死!”领头那身着黑色玄服的官员,正是京兆府少尹孙卫东。他面无人色,扑通跪倒泥水中,声音颤抖。亲王遇刺,关系重大!
曹炎武冷哼,林破山如山沉默,威压让孙卫东头埋得更低。
靖王府亲卫冷声道:“孙少尹,速清理此地,详查刺客,限三日呈报王府!不得有误!”
杀气让孙卫东一激灵:“是!是!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就在车架欲行,京兆府开始清理时。
异变陡生!
一股深沉的、带着铁血与阴鸷的威压,蓦然降临!
并非纯粹的阴冷,而是混合着皇权森严与黑暗诡秘的气息。暴雨仿佛也为之一滞。
一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色官袍,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战场边缘的飞檐之上。
他仿佛自始至终都在那里。来人身材颀长,身着裁剪精良、绣着暗金夔龙纹的墨玉官袍,昭示其直属皇权的特殊身份。
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光泽、沉重无比的玄重玉面具,面具眉心处,一个微小的、代表皇权与监察的暗金“御”字若隐若现。
面具眼孔后,是两道漠然、审视,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
他的出现,没有刻意释放力量,却让曹炎武、林破山这等猛将瞬间感到沉重的压力!那是来自皇权直属力量的天然威慑!
曹炎武瞳孔微缩,握紧裂岳巨刃,气势内敛却更为凝练。林破山脚下青石板无声裂开细纹。
两人气机锁定来人,神情无比凝重。这并非江湖势力,而是天子亲军,代天巡狩!
孙卫东更是浑身剧震,看清那官袍纹饰和面具上的“御”字,心中骇浪滔天!
他几乎是五体投地地匍匐下去,声音带着极致的敬畏与恐惧:“下…下官孙卫东,叩…叩见溟殿上官!”
他认出了!这是直属陛下、独立于朝堂体系之外,监察百官、刺探天下、掌生杀大权的恐怖机构——溟殿!
眼前这位戴着玄重玉面具的,正是其麾下四分殿主之一,执掌暗影与刑讯的幽影殿掌令!其现身,代表此事已直达天听!
幽影殿掌令的目光,漠然地扫过战场:死去的墨甲护卫、刺客尸体、破碎的车辕…最终,在那张七窍流血的雷劫境刺客首领面具上停留一瞬,又似无意地掠过那纹丝不动的墨色车厢。
依旧无言。玄重玉面具在青云璃灯下泛着冰冷光泽,那枚小小的“御”字,却仿佛重若千钧。
随即,那道墨玉官袍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檐角阴影之中。那股铁血阴鸷的威压也随之消散,仿佛从未降临。
雨声重新主宰了碎金巷,但死寂更甚。京兆府兵士大气不敢出。
车帘内,暖黄光晕依旧。李凌云睁开眼,眸底深处冰寒刺骨,却无意外。
“溟殿幽影…父皇的耳目,果然无处不在。”他心中冷笑,指尖敲击节奏不变,
“看来,这场戏,看客不止一人。也好,水越浑,越能看清谁是鱼,谁是饵。”
“走。”平静的声音传出。
“是!殿下!”曹、林二人肃然领命,护卫车架碾过血泥,消失在雨幕。
孙卫东瘫软如泥,冷汗浸透。溟殿幽影殿掌令亲临…这已非简单的治安案件,而是牵涉皇权核心的惊天漩涡!他这小小少尹,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而在无人可见的阴影深处,那玄重玉面具下的目光,似乎穿透重重雨幕,落向皇宫的方向。
“风雨已至…”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融入雨夜。
……
子时三刻,暴雨未歇,反而愈发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