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间入秋的风总带着股子燥意,刮在脸上像细沙打,可一进墨家旧地的范围,风就变了 —— 裹着腐土和霉味,凉得往骨头缝里钻。苏墨踩着没踝的枯草往里走,脚下 “咔嚓” 一声脆响,是踩碎了半块朽木,木渣子硌得鞋底发疼。这地方他三年前还来过人,那时石坪上还能看见弟子练剑的痕迹,墙根下的野草刚没过脚脖子,如今倒好,齐腰的蒿子疯长,连当年祖父亲手栽的老槐树都枯了,树皮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树干。
“苏墨哥,你慢点儿!” 身后的苏晓小跑着跟上,怀里抱着个巴掌大的机关鼠,铜制的耳朵被风吹得 “哗啦” 响,“刚才村民说,旧地深处还有人没跑出来,好像是王婶一家,还有…… 还有李伯!”
苏墨脚步顿了顿,李伯他认识,是墨家旧地附近的老鞋匠,手艺好,以前墨家弟子的机关鞋坏了,都找他补。那老爷子倔得很,说旧地是他守了一辈子的地方,死也不挪窝。他往前方的破屋瞥了眼,阳光从塌了一半的梁子漏下来,照在地上的断木上,隐约有铜光闪。
“走,去看看。” 苏墨加快脚步,刚靠近破屋,就看见地上躺着半块机关臂 —— 铜制的关节还泛着光,上面刻着三个字:“护人传”。这是祖父当年亲手做的机关臂,他小时候还拿着玩过,后来祖父跟着老门主去查阎罗王旧案,就再也没回来,这机关臂也跟着没了下落。
他蹲下来,指尖碰了碰机关臂,冰凉的铜面沾着黑土,刻字的地方被磨得发亮,显然是被人攥了无数次。突然,地面的黑纹动了 —— 不是风吹的,是真真切切地 “活” 了,像蜈蚣似的往他脚边缠,苏墨赶紧往后退,手往腰间一摸,掏出清心珠往地上扔:“快躲开!”
珠子落地就亮,白光罩住两人,黑纹瞬间缩了回去,却没消失,绕着清心珠转圈圈,像饿极了的野狗盯着肉,嘶嘶地响。苏晓抱着机关鼠,小脸煞白:“这…… 这混沌气比墨九叔说的还邪门!能顺着魂息缠人!”
“不止,” 苏墨捡起机关臂,攥得指节发白,“你看那边。” 他指着破屋的墙角,那里的黑纹已经钻进了砖缝,砖面都泛着黑,“这气能蚀骨头,要是缠上活物,魂核都得被吸空。”
正说着,破屋里传来女人的哭声,还有孩子的咳嗽,断断续续的,听得人心慌。苏晓把机关鼠往怀里紧了紧:“是王婶!她肯定还在里面!苏墨哥,我们进去救她!”
“你在外面守着,” 苏墨把清心珠塞给苏晓,“要是黑纹再冒出来,就扔这个,记得吗?我进去救人,很快就出来。”
“我也能帮忙!” 苏晓掏出爆魂机关鼠,小老鼠的肚子上还贴着张黄符,“墨九叔说这个能炸混沌气,上次忘川河底我就用它救过陈大哥!” 他怕苏墨不信,还按了下机关鼠的尾巴,小老鼠 “吱吱” 叫着,肚子亮了亮。
苏墨刚想拒绝,就听见破屋里的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孩子的尖叫。他没再犹豫,拉起苏晓的手往里冲:“跟紧我,别乱碰东西!”
屋里的景象让他心口一紧:王婶缩在墙角,怀里抱着个孩子,是她儿子小石头,才五岁,已经昏了过去,黑纹正往他眉心钻;旁边的李伯靠在墙上,手里攥着个补鞋锥,腿上缠着黑纹,脸色惨白,却还在护着王婶:“别碰孩子!有本事冲我来!”
“清心珠!” 苏墨把珠子往他们头顶扔,白光罩住三人,黑纹慢慢退了些,可小石头眉心的黑纹却没动,反而更浓了,像块黑疤。
“是魂核被缠了,” 苏墨咬咬牙,掏出匕首 —— 是祖父留给他的,刀柄上刻着 “墨” 字,“苏晓,帮我按住小石头,别让他动!”
苏晓赶紧跑过去,轻轻按住小石头的肩膀,小脸上满是紧张:“小石头,别怕,苏墨哥会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