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小时后,可能会有一股强大的能量从百慕大三角海底释放,通过海面传到大气层。”周晓芸调出模拟图,“如果这股能量与‘天穹’卫星搭建的‘脚手架’共振……”
“天会裂开。”沈老船长接过话,声音沙哑,“小星的理论:某些海底地形就像天然的音叉,如果外界输入的振动频率刚好匹配,就会激发出远超输入的谐振波。大气层会被撕开裂缝,高能粒子流会直接灌进来——那一片海域的一切都会瞬间电离化。”
“能阻止吗?”
老人沉默了足足一分钟,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手写的数据和草图。
“小星失踪前一个月,他兴奋地打电话给我,说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谐振不可避免,那就用另一个谐振去干扰它。就像两个歌手同时唱不同的歌,听众就听不清任何一首。”老人翻到某一页,“他计算过,如果在百慕大三角边缘的十二个特定坐标点,同时制造特定频率的深海低频声波,可能会干扰海底异常节点的谐振模式。”
“具体怎么做?”
“需要十二艘船,配备大功率的深海声波发射器,在精确时间同时启动。”老人抬起头,“但这样的设备只有军方有,而且协调十二艘船同时作业……”
“船我们有办法,”周晓芸说,“设备呢?”
老人指了指墙上一张合影,那是他和几个老战友的:“我认识几个退休的声呐工程师,他们可能还留着些‘老家伙’。但就算能凑齐设备,时间呢?校准呢?误差超过千分之一秒就没用!”
“时间我们来同步。”小陆插话进来,“我们可以提供一个基于卫星量子钟的绝对时间信号——当然,不是‘天穹’的卫星。校准参数请发给我们,我们计算好后回传。”
沈老船长看着屏幕,那双见过半个世纪风浪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最终,他缓缓点头:“给我设备清单和人员名单,我去联系。为了小星。”
就在“顺安号”紧锣密鼓地准备这两条线时,全球互联网的某些角落里,另一场自发动员正在悄然发生。
起因是一个叫“轨道守望者”的民间开源项目。这个项目由一群业余天文爱好者和程序员维护,他们用分布在全球的六百多台自制望远镜和无线电接收设备,持续追踪所有已知的太空物体。
“天穹”失控后,“轨道守望者”的服务器访问量暴增了三千倍。项目创始人之一,网名“星尘”的芬兰女孩,在项目论坛上发布了一条帖子:
【紧急召集:我们需要更多眼睛盯着天空。如果你有望远镜、无线电接收器,或者哪怕只是一台能联网的电脑,请加入我们。我们需要追踪每一块碎片,计算每一次接近,为还在轨道上的航天器提供预警。】
帖子被翻译成十七种语言,在七十二小时内传遍了全球的技术社区。
响应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一个美国农场主贡献出了他原本用于监测作物的大型无人机,加装光谱仪后变成了移动观测站。
日本的一家机器人公司开放了他们的测试场地,让业余爱好者使用高精度激光测距设备。
最令人惊讶的是中国西部的一个高中生社团——他们用学校天文台的废弃零件,加上网购的控制器,自己攒出了一套能自动追踪卫星的望远镜系统,数据精度不亚于专业机构。
这些数据汇聚到“轨道守望者”的服务器,再经过开源算法的处理,形成了一张虽然粗糙但覆盖范围惊人的“民间空间监视网”。当各国官方机构还在为数据共享扯皮时,这张网已经成功预警了三次潜在的碎片碰撞。
“星尘”并不知道她正在帮谁。她只是在论坛置顶帖里写道:“太空属于全人类,不是某个国家或公司的私产。如果官方机构保护不了它,我们就自己来。”
而在“顺安号”上,小陆惊喜地发现,“轨道守望者”的实时数据流,刚好填补了他们监测网的某些盲区。更重要的是,从这些数据中,他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内核”的24颗卫星中,有3颗的姿态控制系统似乎出现了微小但持续的漂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干扰它们的离子推进器。
“是太阳风异常吗?”周晓芸问。
小陆摇头,调出太阳活动监测数据:“不是。这干扰……更像是某种定向的、低频的电磁脉冲。”他顿了顿,眼睛突然亮起来,“等等,我知道是谁了!”
他快速搜索数据库,锁定了一个坐标:智利,阿塔卡马沙漠。
那里有一台由民间科学组织“突破聆听”设立的、全球最大的民用射电望远镜阵列的一部分。原本用于搜索外星信号,但它的发射模块理论上可以反向工作——向特定方向发射强力的电磁波束。
“他们一定也发现了卫星异常,在用这种方式干扰!”小陆兴奋地说,“虽然功率不足以完全瘫痪卫星,但足以制造误差!”
林默立刻下令:“联系他们。提供精确的干扰参数建议——瞄准那三颗卫星的推进器燃料管路传感器。不需要瘫痪,只需要让它们的控制系统‘疑惑’,产生更多的不规则抖动。”
“民间航天力量……”周晓芸看着屏幕上这三个同时推进的战线,轻声重复着这个词。
火箭公司的末级壳体、老船长组织的声波干扰船队、全球极客自发的监测与干扰网络——这些分散的、看似弱小的力量,正在林默团队的串联下,悄然编织成一张对抗星冕会庞大阴谋的网。
这张网不够精密,不够强大,甚至漏洞百出。
但它有一个官方机构没有的东西:没有任何官僚程序需要走,没有国家利益需要平衡,没有政治风险需要评估。
有的只是最朴素的动机:保护自己的事业、为亲人寻找真相、扞卫共同的热爱。
“顺安号”的指挥中心里,倒计时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动着:
六十七小时二十二分。
距离“脚手架”抵达百慕大三角上空,还有不到三天。
距离王浩做出决定,还有五小时。
距离沈老船长联系上第一个老战友,还有三十分钟。
距离“星尘”收到来自南大西洋某个匿名Ip的技术建议,还有十秒。
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来自民间的、自发的、全球协作的太空防御行动,在官方机构彻底瘫痪的时刻,悄然拉开了序幕。
这场战斗没有统一的指挥,没有充足的预算,甚至没有法律授权。
但它有无数双盯着天空的眼睛,无数双愿意伸出援手的手,和无数个不肯坐以待毙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