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时间仿佛被印尼政变的消息冻结了。窗外聒噪的蝉鸣,此刻听来像是为一场即将到来的葬礼奏响的哀乐。
财政理事黄启元的脸色从煞白转为一种死灰,他猛地站起身,嘴唇哆嗦着,指向林默,声音尖利得变了调:“灾星!你就是个灾星!因为你,印尼……印尼都乱了!我们商会要是再跟你扯上关系,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马来西亚!就是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
他转向陈老,几乎是哀求道:“陈老!不能再管了!立刻和他划清界限!把他们都请出去!我们商会百年基业,不能毁在一个外人手里啊!”
另外两名年轻理事也忙不迭地点头,看向林默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排斥,仿佛他是什么携带瘟疫的源头。
就连一直态度强硬的港口理事李荣光,此刻也紧紧皱着眉头,粗大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然内心在天人交战。区域大国政变,这已经不是商业风险,而是足以碾碎一切的地缘政治海啸。
经济事务部长阿都拉的秘书赛义夫,更是已经拿出了手机,脸色铁青地准备向部长汇报这一惊天变局。毫无疑问,马来西亚所有政府高层的注意力都将被印尼吸引,一艘外国货轮的命运,在此刻显得无足轻重。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退缩,所有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林默和周晓芸孤立在花梨木圆桌的一角。
陈嘉明老先生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苍老的手指紧紧攥着扶手,手背上青筋虬结。他看向林默,眼神复杂无比,有对故人之子的维护,有对商会未来的担忧,更有对眼前这骤变局势的深深无力感。星冕会这一手,太狠,太准,直接打在了所有人的七寸上。
然而,就在这片绝望的沉寂和即将爆发的切割声中,林默却缓缓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甚至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极致的冷静,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这种冷静,与他年轻的外表格格不入,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稳定人心的力量。
他没有看黄启元那几个跳梁小丑,目光直接越过他们,落在主位的陈老和准备离开的赛义夫身上。
“黄理事说我是灾星?”林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那么,请问,是我让哈桑去扣押‘启明星号’的吗?是我给印尼叛军送去资金和武器的吗?”
他目光扫过黄启元,那眼神让后者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真正的灾星,是那些隐藏在幕后,为了维持自己的垄断和霸权,不惜挑起区域动荡、颠覆他国政权、视万千生灵为草芥的阴影!”林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然之气,“星冕会今天可以在印尼策动政变,明天,谁敢保证他们的黑手不会伸向吉隆坡?不会伸向在座诸位苦心经营的产业?”
这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黄启元等人鸵鸟般的幻想,让他们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划清界限?”林默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黄理事,你以为现在划清界限,星冕会就会放过你们吗?在他们眼中,所有不愿跪伏的势力,都是需要清除的障碍。商会今日若对我袖手旁观,明日星冕会扼杀你们时,可会有人为你们发声?!”
他不再理会面如土色的黄启元,转向赛义夫:“赛义夫秘书,请转告阿都拉部长,印尼的混乱,恰恰证明了星冕会的疯狂与危险性。他们越是疯狂,我们越应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稳住阵脚。‘启明星号’不仅仅是一艘船,它代表着一种新的、不受星冕会控制的能源秩序和合作模式。保住它,就是向星冕会表明,东南亚,不是他们可以为所欲为的后花园!这,符合马来西亚的根本利益!”
赛义夫准备拨号的手指停住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林默,似乎被这番话触动。
最后,林默看向陈老,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陈老,诸位,敌人已经图穷匕见,我们若再各自为战,只会被各个击破。这不是我林默一家的战争,这是所有渴望独立、发展和尊严的力量,与旧时代阴影的战争。”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既然他们想用一场政变来吓阻我们,”林默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东南亚人脉!”
他不再多言,直接对身旁的周晓芸下达指令,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