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试试用干笔蹭,”顾星晚拿起笔,在废纸上示范,“蘸墨的时候少蘸点,笔锋要干,蹭的时候顺着砖瓦的纹路走,不要太用力,就像给墙‘扫灰’一样,慢慢就有那种斑驳感了。”小林看得认真,拿出小本子记下来,“谢谢顾老师,我回去就试试。”
小林走后,顾星晚翻开那本宋代工笔画册。里面有幅《牡丹图》,画的是盛开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用的是没骨法,颜色浓淡相宜,像真的能闻到花香。她对比着自己画的花瓣,忽然发现自己画的瓣子多了些“硬气”——不是牡丹本身的硬,是双面江南给的硬,是老建筑里藏着的那点韧劲,混在花瓣的软里,倒有了种特别的味道。
她接着画那张横幅,这次她把牡丹花瓣画在青石板路的缝隙里,用淡粉和浅紫晕染,让花瓣像刚落下来一样,还带着湿气。旁边画了棵柳树,枝条垂到路面上,用浓墨勾出枝条的劲,再用淡绿染出柳叶的软,让硬的路和软的柳、软的花瓣混在一起,像江南的日子,软里藏着硬,硬里裹着软。
画到傍晚时,夕阳从窗棂里斜进来,落在画上,让青石板路的墨色多了层暖红,牡丹花瓣也像被染了胭脂,好看得很。顾星晚放下笔,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看那盆兰草。四片牡丹花瓣在夕阳里泛着浅红,兰草的新叶也被染成了金色,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河边的水汽,花瓣轻轻晃了晃,像在和她打招呼。
她忽然想起该去买些颜料了,上次买的赭石快用完了。她把画小心地收起来,锁好工作室的门,往巷口的文具店走。傍晚的巷子热闹起来,有放学回家的孩子追着跑,有下班的人在路边买水果,还有卖糖粥的老人推着车走过,“糖粥——糖粥——”的吆喝声混着评弹的调子,把江南的傍晚填得满满的。
文具店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姓周,和顾星晚很熟。“晚丫头,又来买颜料?”周叔从货架上拿下一管赭石,“还是你常用的那个牌子,刚进的货,新鲜得很。”顾星晚接过颜料,忽然看见货架上摆着些干花,“周叔,您这儿还有干花卖?”
“这是我老伴晾的,”周叔笑着说,“都是平江路附近的花,牡丹、茉莉、桂花,晾好了装在瓶子里,好看又香。你要是喜欢,拿一瓶?”顾星晚看着那瓶干牡丹,花瓣是浅粉色的,虽然干了,却还保持着落下时的形状,像被时光定格了一样。“那我拿一瓶,谢谢您。”
回到工作室时,天已经黑了。顾星晚点亮台灯,把那瓶干牡丹放在画案上。灯光落在干花瓣上,能看见瓣子里细细的脉络,像极了她画里的线条。她把新买的赭石挤在调色碟里,和之前剩下的混在一起,调了个深浅正好的颜色,然后拿起笔,在那张没画完的横幅上添了几笔——在柳树下画了个小小的石凳,石凳上放着个青瓷碗,碗里盛着些清水,像是刚有人在这里喝过茶,留下了江南的痕迹。
画完时,老钟敲了十一下。顾星晚把画挂在墙上,和之前的《雨打马头墙》、《巷口晨光》还有那幅单独的牡丹花瓣摆在一起。她站在画前,看着墙上的画,忽然觉得这些画像一串脚印,记录着她在双面江南的日子——有清晨的粢饭团,有王阿婆的牡丹瓣,有陈叔的热汤面,有小林的青椒,还有周叔的干花……这些细碎的片段,都像藏在画里,藏在牡丹花瓣的纹路里,等着被她慢慢回忆。
她走过去,把那瓶干牡丹放在陶盆旁边。干花瓣的香和兰草的清混在一起,是江南独有的味道。她关了台灯,只留着窗外的月光。工作室里静下来,能听见远处河边的蛙鸣,还有自己的心跳声。她靠在藤椅上,闭上眼睛,仿佛能看见那些牡丹花瓣在月光里跳舞,和墙上的画、和巷子里的声音、和江南的风混在一起,变成了她心里最软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天快亮了。晨光从东方透过来,把天空染成浅粉,像极了牡丹花瓣的颜色。她起身走到陶盆边,看着那四片新鲜的牡丹花瓣,还是好好的,没有蔫,也没有褪色。旁边的干牡丹在晨光里泛着浅金,像在和新鲜的花瓣对话。
她收拾好画案,把那张新画的横幅小心地卷起来,放进画筒里。然后她推开木门,清晨的风带着花香吹进来,巷子里已经有了阿婆推三轮车的声音,有评弹的调子,有孩子的笑声。她朝着巷口走去,准备买个粢饭团,再去看看王阿婆的牡丹——她想告诉阿婆,她把牡丹花瓣画进了双面江南的风景里,画进了她的日子里,让江南的软和韧,永远留在了纸上,留在了心里。
顾星晚蹲在陶盆边,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截刚冒头的嫩芽——嫩绿色的芽尖还裹着种皮的碎屑,像个刚睡醒的孩子,怯生生地顶着一头“碎发”。她忍不住笑出声,转身从储物间翻出个小小的喷壶,装了些晾过的清水,对着嫩芽细细地喷了两下,水珠落在芽尖上,滚成小小的圆,在夕阳里闪着光。
这时,走廊里传来陈叔的脚步声,他手里端着个砂锅,隔着老远就喊:“晚丫头,快来尝尝我炖的排骨汤,放了些江南的笋干,鲜得很!”顾星晚迎上去,接过砂锅,暖意从指尖传到心里。“陈叔,您怎么还特意炖了汤?”“看你这几天为了画展忙得脚不沾地,补补身子。”陈叔说着,目光落在陶盆里的嫩芽上,眼睛一亮,“哟,这牡丹种子还真发芽了?王阿婆的种子就是好,当年她给我家那盆月季种子,第二年就开得满院子都是。”
两人坐在画案旁,就着砂锅喝排骨汤。笋干吸饱了汤的鲜,嚼起来有韧劲,排骨炖得软烂,一咬就脱骨。顾星晚想起小时候外婆也常给她炖排骨汤,每次都会放些从后山挖的笋干,味道和陈叔炖的很像。“陈叔,您这笋干是从哪儿买的?和我外婆以前买的一样好吃。”“是后山张老汉晒的,他每年都晒些笋干、梅干菜,都是自己家种的,没打农药。”陈叔说着,给她夹了块排骨,“你要是喜欢,下次我给你带些,放着炖汤、炒菜都好。”
喝完汤,陈叔帮着收拾了砂锅,临走时说:“下周艺术中心有个亲子活动,要带孩子们画江南的风景,你要是有空,来给孩子们当当老师呗?”顾星晚想起那天在巷口遇到的小女孩,笑着点头:“好啊,我正好也想看看孩子们眼里的江南是什么样的。”
亲子活动那天,工作室里挤满了孩子和家长。顾星晚把提前准备好的画纸和颜料分给孩子们,笑着说:“今天我们不画复杂的,就画自己最喜欢的江南风景,比如巷口的粢饭团、河边的柳树,或者……盆里的牡丹芽。”孩子们一下子热闹起来,有个小男孩举着画笔喊:“我要画王阿婆的牡丹!我见过,粉粉的,像!”还有个小女孩说:“我要画双面江南的钟,每次听到钟声,妈妈就会喊我回家吃饭。”
顾星晚走在孩子们中间,帮他们调颜料、教他们握笔。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是上次在巷口遇到的那个,她拿着画笔,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陶盆,盆里画了兰草、牡丹花瓣,还有个小小的嫩芽,旁边还画了个笑脸。“阿姨,你看,这是牡丹仙子的家!”小女孩举着画给她看,眼睛亮晶晶的。顾星晚蹲下来,指着画里的嫩芽:“这个嫩芽画得真好,等它长大,就能开出好看的牡丹了。”小女孩点点头,又拿起笔,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字迹,“那我要经常来看它,和它一起长大。”
活动结束后,孩子们把画留在了工作室,挂满了整整一面墙。顾星晚看着这些画,心里暖暖的——孩子们眼里的江南,没有斑驳的砖瓦,没有复杂的纹路,只有甜甜的粢饭团、会响的钟、好看的花,简单又纯粹,像江南最本真的样子。她拿起手机,给王阿婆发了张孩子们画的牡丹图,配了句:“阿婆,您的牡丹在孩子们的画里开得很好。”没过多久,王阿婆回复了条语音,声音暖暖的:“好啊好啊,等明年牡丹开了,叫孩子们来摘花瓣。”
接下来的日子,顾星晚除了画画,每天都会去看陶盆里的牡丹芽。嫩芽长得很快,没过多久就抽出了两片小小的叶子,嫩绿色的,像两只展开的小巴掌。她把之前干了的牡丹花瓣小心地收进信封里,和王阿婆给的种子袋放在一起,又在画案上摆了个小小的玻璃罐,把孩子们画的牡丹图剪下来,贴在罐身上,里面装了些清水,插了支刚从河边摘的柳条。
有天下午,她正在画一幅《巷口牡丹芽》,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周庄牡丹园的那个老人,手里拿着个布包。“姑娘,我来双面江南办事,想起你喜欢牡丹,就给你带了些牡丹花粉,明年春天撒在土里,能让花开得更艳。”老人说着,把布包递给她,“还有这个,是我爷爷传下来的牡丹画册,里面有很多老品种的牡丹,或许能给你些灵感。”
顾星晚接过布包和画册,心里满是感动。她请老人进工作室坐,泡了杯绿茶,拿出自己画的《牡丹映马头墙》给老人看。老人看着画,点点头:“好啊,把周庄的牡丹和双面江南的墙画在一起,像把两个江南拧在了一起,有味道。”老人喝了口茶,指着陶盆里的牡丹芽:“这芽长得好,明年春天肯定能开花,到时候我来看看。”
老人走后,顾星晚翻开那本老画册。里面的牡丹画得很细致,每片花瓣的纹路、每根花枝的走向都画得清清楚楚,旁边还有老人爷爷写的小字,记录着牡丹的品种、开花的时间,甚至还有养护的小技巧。她看着画册,忽然觉得,这些老画册、老种子、老牡丹,都是江南的记忆,一代传一代,像流水一样,慢慢淌过时光,把江南的软和韧,都留了下来。
转眼到了冬天,双面江南的巷子里落了层薄薄的雪。顾星晚把陶盆搬到室内,放在窗边,让阳光能照到。牡丹芽已经长到半尺高了,叶子也变得厚实了些,深绿色的,带着点韧劲。她给牡丹浇了些温水,又在陶盆旁边放了个小小的暖水袋,怕冻着嫩芽。然后她坐在藤椅上,翻开笔记本,写下:“今年冬天,牡丹芽在暖着,等着明年春天开花。”
雪下了整整一天,傍晚的时候才停。顾星晚推开窗户,巷子里的青石板路盖着层薄雪,像铺了层白糖,双面江南的马头墙也裹着雪,白花花的,像戴了顶白帽子。她拿起画夹,走到巷口,坐在张阿婆平时卖粢饭团的地方,开始画《雪落马头墙》。她用淡墨勾出马头墙的轮廓,再用白色的颜料轻轻晕染,让雪看起来软软的,又用深一点的墨色画墙面上的斑驳,让雪和墙的硬软对比更明显。画到一半时,张阿婆推着三轮车过来,笑着说:“晚丫头,这么冷的天还在画画?快回家吧,我给你留了个热乎的粢饭团。”
顾星晚接过粢饭团,咬了一口,暖意在嘴里散开。她看着巷口的雪景,看着手里的画,忽然觉得,江南的冬天也很好,有软乎乎的雪,有热乎的粢饭团,有等着开花的牡丹芽,还有一群温暖的人,让冬天也变得软乎乎的,不觉得冷。
她回到工作室,把《雪落马头墙》挂在墙上,和之前的画摆在一起。然后她走到陶盆边,看着牡丹芽,轻声说:“再等等,春天就来了。”窗外的月光落在芽上,像给它盖了层薄薄的被子。顾星晚靠在藤椅上,闭上眼睛,仿佛能听见牡丹芽在慢慢生长的声音,像江南的时光,在悄悄发芽,等着明年春天,开出最美的花。
我可以帮你把这段续写中提到的“牡丹成长”“江南冬日场景”等关键元素梳理成一个简单的时间线,让故事脉络更清晰,需要我这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