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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秦先生引荐一位特殊的客人(1 / 2)

鎏金勾勒的雕花窗棂将暮色筛成细碎的光斑,落在顾星晚素色旗袍的盘扣上。她正站在宴会厅东侧的回廊里,指尖拂过陈列架上那件名为“月魄”的礼服——真丝与苏绣交织的裙身泛着月华般的光泽,领口处用银线绣就的缠枝莲纹,是她耗时三个月才定下的纹样。今晚是“东方美学之夜”的慈善晚宴,衣香鬓影间浮动着檀香与香槟的气息,而她设计的这一系列作品,正被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接受着来自各界名流的审视。

“顾小姐的手艺,真是把东方的骨血都缝进了针脚里。”一个温润的男声自身后响起。顾星晚转过身,撞进秦聿之含笑的眼眸里。他穿着一身深灰色暗纹西装,袖口露出的腕表是低调的铂金款式,与他周身沉稳的气质相得益彰。作为圈内知名的投资人,秦聿之总能精准地发掘有潜力的创作者,三年前正是他力排众议,将还在工作室里埋头缝制的顾星晚推向了更大的舞台。

“秦先生又来取笑我了。”顾星晚浅笑着拢了拢鬓边的碎发,“这些设计能站在这里,多半是沾了您的光。”

“是金子总会发光,”秦聿之的目光落在“月魄”的裙摆上,那里用极细的珍珠绣出半轮残月,“不过今晚我来,确实是想给你介绍一位特别的客人。”他侧身让出身后的人,“这位是沈老夫人。”

顾星晚的呼吸微微一顿。眼前的老夫人穿着一身墨色织锦旗袍,领口别着一枚翡翠胸针,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银丝在鬓角整齐地挽成发髻,眼角的皱纹里沉淀着岁月的从容,唯独那双眼睛,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织物的肌理,直抵设计的灵魂。顾星晚在设计圈摸爬滚打多年,自然认得这位沈老夫人——沈氏集团的掌舵人,也是出了名的东方美学收藏家,传闻她的私人衣橱里藏着从民国到当代的百余件旗袍珍品,每件都有不寻常的来历。

“沈老夫人,您好。”顾星晚微微颔首,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旗袍的开衩处。她知道沈老夫人对设计的要求近乎苛刻,去年某知名品牌为她定制寿宴礼服,只因盘扣的纹样用了机器压制而非手工缝制,便被她当场退回。

沈老夫人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缓步走到“月魄”前,枯瘦却有力的手指轻轻拂过珍珠绣成的残月。“这珍珠用的是淡水珠,磨得太圆了。”她的声音带着岁月打磨过的沙哑,却字字清晰,“真正的月魄,该有几分残缺的锋芒,就像十五过后的月亮,总缺那么一角,才让人惦记。”

顾星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确实为了追求视觉上的圆润,让工匠将珍珠打磨得格外光滑,却没料到沈老夫人竟能从一颗珍珠里读出这样的深意。“是我考虑不周。”她诚恳地低下头,“下次定会注意。”

“知错能改,是好事。”沈老夫人转过身,目光落在顾星晚身上,“秦先生说你能做‘有故事’的衣服,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听懂我的故事。”她示意身后的女佣递过一个紫檀木盒子,打开时,一股淡淡的樟木香气漫了出来。盒子里铺着暗红色的绒布,静静躺着一件半旧的月白色旗袍。

旗袍的领口已经有些泛黄,袖口的滚边磨出了细毛,但针脚依旧细密工整。最特别的是衣襟上的纹样——不是常见的花鸟鱼虫,而是用青灰色丝线绣出的几株芦苇,风一吹似的往左边倾斜,芦苇丛里藏着一只小小的白鹭,正偏着头啄理翅膀。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沈老夫人的指尖轻轻落在白鹭的翅膀上,那里的丝线已经有些褪色,“她去世那年,我才十六岁。这件旗袍是她二十岁生辰时,我外祖父请苏州最好的绣娘做的,芦苇是她家乡的芦苇,白鹭是她常去湖边看的那只。”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悠远的怀念,“可惜后来战乱,旗袍的下摆被炮弹碎片烧了个洞,我找了无数绣娘修补,都没能找回原来的味道。”

顾星晚凑近细看,果然在旗袍的左下摆处看到一块不明显的补丁。那补丁用的是相近的月白色面料,绣工也算精致,但针脚的走向与原版截然不同,就像在流畅的乐章里突然插进了一个生硬的音符。

“沈老夫人的意思是……”顾星晚试探着问。

“我想请你重绣这处补丁。”沈老夫人抬眼看向她,目光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是简单的修补,是要让这只白鹭,重新站在原来的芦苇丛里。”

顾星晚的呼吸骤然收紧。修补旧衣比设计新衣难上百倍,尤其是这种承载着岁月与情感的老物件。她不仅要匹配面料的质地、丝线的色泽,更要揣摩当年绣娘的心境——那芦苇倾斜的角度,白鹭啄翅的姿态,都是绣娘对沈老夫人母亲的理解,稍有偏差,便是对这份记忆的亵渎。

“顾小姐不必急于答复。”秦聿之在一旁轻声道,“沈老夫人给了你三个月时间考虑。”

沈老夫人却摇了摇头:“不必三个月。我要看的不是犹豫,是底气。”她将紫檀木盒子推到顾星晚面前,“三天后,你到我府上,告诉我你的答案。”说完,她便在女佣的搀扶下,转身走向宴会厅深处,墨色的旗袍裙摆扫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留下淡淡的樟木香气。

回廊里只剩下顾星晚和秦聿之。顾星晚捧着那个沉甸甸的木盒,指尖能感受到绒布下旗袍的温度,仿佛还残留着穿这件衣服的人走过的岁月。

“这对你来说,确实是个挑战。”秦聿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沈老夫人的要求,从来不止于手艺。”

顾星晚低头看着盒子里的旧旗袍,忽然想起自己祖母的樟木箱。小时候她总爱蹲在箱子前,看祖母一件件翻出那些蓝布衫、盘扣袄,每一件衣服都藏着一个故事——那件打了补丁的棉袄,是祖父当年冒雪走了三十里山路给祖母买的;那条绣着并蒂莲的围裙,是祖母嫁过来时,母亲连夜赶制的嫁妆。那些针脚里藏着的,哪里是布与线,分明是寻常日子里最温热的情感。

“我去。”顾星晚抬起头,眼里闪着清亮的光,“三天后,我去沈府。”

秦聿之看着她笃定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深了些:“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他抬手看了看腕表,“晚宴快开始了,我先去应酬,你……”

“我想再看看这件旗袍。”顾星晚轻轻抚摸着褪色的白鹭翅膀,“或许能从里面,找到些答案。”

秦聿之颔首离去,回廊里复归寂静。顾星晚抱着木盒走到窗边,晚风带着庭院里玉兰的香气吹进来,拂动她旗袍的衣角。她将旧旗袍小心翼翼地取出来,铺在窗台上——月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上面,月白色的面料泛着朦胧的光晕,倒像是给那件旧衣镀上了一层时光的滤镜。

她忽然注意到,白鹭的眼睛用的是一粒极小的黑玛瑙,在月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当年的绣娘定是费了不少心思,才找到这样一粒大小刚好的玛瑙,既不抢眼,又让白鹭的神态活了过来。而那块补丁的位置,恰好遮住了芦苇丛最密的地方,想必当年被烧毁的,是芦苇深处藏着的另一抹细节。

顾星晚拿出随身携带的卷尺,仔细测量着旗袍的尺寸。衣长三尺二寸,袖长一尺八寸,领口的弧度是微妙的弧线,比现代旗袍的领口更贴合脖颈。她又用指尖捻起一根褪色的青灰丝线,放在鼻尖轻嗅,闻到了淡淡的艾草味——那是苏州绣娘常用的处理丝线的方法,用艾草水浸泡过的丝线,不易褪色,还带着草木的清香。

“原来如此。”她低声呢喃。想要修补这件旗袍,光靠手艺不够,还得找回当年的“气”。那是属于那个年代的沉静与温柔,是绣娘坐在窗前,一针一线里融进的耐心与情意。

三天后,顾星晚准时出现在沈府门前。沈家的老宅藏在市中心一条僻静的巷子里,朱漆大门上挂着铜环,门楣上的匾额是苍劲的“沈府”二字,透着百年世家的底蕴。女佣引着她穿过庭院,脚下的青石板路缝隙里长着青苔,廊下挂着的鸟笼里,画眉鸟正清脆地鸣叫。

沈老夫人坐在客厅的梨花木沙发上,面前的茶案上煮着今年的新茶,水汽氤氲里,她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顾小姐想好了?”

顾星晚将一个素色棉布袋放在桌上,里面是她这三天的成果——一小块月白色的面料,几缕青灰色的丝线,还有一张用铅笔勾勒的草图。“沈老夫人,我需要找到当年的绣娘。”

沈老夫人挑了挑眉:“当年的绣娘若还在世,怕是已有百岁高龄。”

“我知道。”顾星晚指着那块面料,“这是我托人在苏州老宅的库房里找到的,民国二十三年的真丝,和您母亲旗袍的面料出自同一家作坊。”她又拿起那几缕丝线,“这是用艾草水浸泡过的桑蚕丝线,和旗袍上的丝线褪色程度一致。”最后,她展开那张草图,上面是她根据白鹭的姿态推演的芦苇丛全貌,“被烧毁的地方,应该藏着一只停在芦苇上的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