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大婚当日(2 / 2)

云琮眼神一厉,立刻命人封锁消息,严查府内所有可疑人员,同时调动所有能动用的暗卫力量,以越王府为中心,向外秘密搜寻。

他亲自在新房内仔细勘查。他了解秦佳喻。她聪明、冷静,绝不会坐以待毙。果然,在角落的阴影里,他发现了那枚滚落的、属于他的私印。他弯腰拾起,指尖摩挲着上面熟悉的纹路,眼神幽深。

紧接着,在靠近房门的雕花窗棂上,他敏锐地注意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泛着奇异暗红色光泽的粉末残留。他用指尖沾起一点,凑近鼻尖闻了闻,又仔细看了看。这不是胭脂水粉,更像是……某种矿石的碎末?他立刻想起,秦佳喻最近似乎在研究一些特殊的矿物。

私印,矿石粉末……这绝不是意外或巧合!

云琮立刻召来精通追踪的影卫,将粉末样本交给他们:“立刻分析此物来源!沿着所有可能离开王府的路线,给孤仔细地搜,重点查找是否有类似的粉末痕迹!快!”

他紧紧攥着那枚私印,站在空荡的新房中央,红烛的光芒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眼中是翻涌的滔天怒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因担忧而生的恐慌。

与此同时,京城某处隐秘的宅邸内。

秦佳喻被毫不怜香惜玉地扔在冰冷的地面上。药效似乎正在过去,她嘤咛一声,缓缓“苏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陈设华丽却透着异域风情的房间。一个身着西域锦袍、面容深邃英俊、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阴鸷的男子,正坐在上首的檀木椅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他约莫三四十岁,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威压与一种危险的野性气息。

“醒了?”男子的声音低沉,带着西域特有的腔调,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冰冷如刀,“秦二小姐?哦不,或许本王该称呼你越王妃?亦或是,那个将西域和苍国朝局搅的天翻地覆的背后之人。”

秦佳喻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撑着身子坐起,理了理微乱的鬓发,抬起那双冷静的琥珀色眼眸,平静地回视着他:“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西域的瑞王殿下。久仰大名,只是没想到,初次见面,竟是以这种方式。”

赫连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兴味与恼怒。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哦?你认得本王?”

“瑞王殿下威震西域,小女子略有耳闻。”秦佳喻语气平淡,仿佛此刻并非身处险境,而是在进行一场平常的交谈,“只是不知,殿下如此大费周章,将我从新婚夫君的府中‘请’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赫连朔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猛地一拍扶手,霍然起身!他大步走到秦佳喻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俯下身,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与一种被冒犯的屈辱:

“你问本王所为何事?!就为你这看似柔弱无害的女子!你可知,因为你!本王苦心经营多年的赤月盟,盟主墨天枭折在了胤朝!因为你!本王在苍国苦心扶持的盟友,大皇子苍琰、五皇子苍玥,接连败亡!让本王彻底失去了对苍国的掌控!多年的布局,心血毁于一旦!”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死死地盯着秦佳喻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仿佛想从上面找到一丝恐惧或慌乱,但他失望了。这让他更加愤怒,也更加……感到一种诡异的挫败。

他猛地直起身,在房间里烦躁地踱了两步,倏地又停下,转身指着她,语气复杂,混杂着刻骨的恨意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扭曲的欣赏:

“本王真是……小瞧了你!一个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竟有如此手段!搅得西域、北狄、苍国不得安宁!断我臂膀,毁我棋局!秦佳喻啊秦佳喻,你让本王损失如此惨重,你说,本王该如何‘报答’你?!”

面对赫连朔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杀意,秦佳喻的心跳其实在加速,但她的理性牢牢占据着上风。她很清楚,此刻示弱或激怒对方都非明智之举。她缓缓站起身,尽管身高不及赫连朔,气势却并未被压倒。

“瑞王殿下,”她的声音依旧平稳,清晰,“战场较量,朝堂博弈,本就有胜有负。您失去的,是您的野心与布局。而我,只是在守护我认为需要守护的东西,无论是胤朝的边疆,还是我自身的安危与自由。至于您的‘报答’……”

她微微抬起下巴,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种奇异的光泽,无畏地迎上赫连朔阴鸷的目光:“您若觉得,杀了我这样一个‘柔弱女子’,便能挽回您失去的一切,重振您的雄图霸业,那请便。只是,不知殿下是否想过,杀了我,越王云琮,乃至整个胤朝,又会如何‘报答’您今日之举?这代价,殿下可愿意承受,又是否……承受得起?”这句话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了他眼底汹涌的暗流。

赫连朔怒极反笑,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一丝被戳中痛处的恼火。“好一副伶牙俐齿!好一个临危不乱的越王妃!”他缓缓从椅子上再次站起,这一次,他的动作慢而充满压迫感,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一步步逼近秦佳喻。

“代价?承受?”他在离她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笼罩了她,带着浓郁的异域香料气息和强烈的侵略性。“本王纵横西域,踏过尸山血海,什么样的代价没付过?什么样的风险没承担过?你以为,搬出云琮,搬出胤朝,就能让本王投鼠忌器,乖乖放了你?”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地刮过秦佳喻平静的脸庞,试图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裂缝。“你错了,秦佳喻。正因为你如此重要,正因为动了你代价巨大,本王才更不能轻易放虎归山!放你回去,让你继续帮着云琮巩固势力,将来成为本王踏平胤朝之路上的更大绊脚石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狠厉:“得不到,就毁掉!这是本王的信条之一!即便要付出代价,只要能除掉你这个心腹大患,打断云琮的一条臂膀,本王也觉得——值!”

说着,他猛地抬手,快如闪电般扼向秦佳喻纤细的脖颈!那动作带着凌厉的杀意,绝非虚张声势。

秦佳喻在他动作的瞬间,心脏几乎骤停,但她强忍着没有后退,甚至没有眨眼,只是在那只大手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前一瞬,清冷地开口,语速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那殿下为何还不动手?”

赫连朔的手,硬生生停在了离她咽喉不足一寸的地方。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她颈间脉搏细微的跳动。他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阴鸷得吓人。

秦佳喻仿佛没有看到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继续平静地说道,目光坦然地对上他充满杀意的眼睛:“殿下若真觉得‘毁掉’比‘得到’更值,此刻我便已是一具尸体。您将我掳来,费尽心机避开越王府的守卫,难道只是为了亲手掐死我,泄一时之愤?”

她微微偏头,避开他灼人的呼吸,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更何况,殿下口中的‘毁掉’,恐怕也并非简单的杀之而后快吧?您想要黑石岭的兵器,想要我制的药物。杀了我,您除了激怒一个强大的敌人,还能得到什么?一具无用的尸体,以及胤朝不死不休的报复。这笔账,以殿下的雄才大略,会算不清楚吗?”

赫连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扼在她颈前的手微微颤抖,显然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秦佳喻的话,像一把精准的匕首,剥开他愤怒的外衣,直刺他理智的核心。他确实想杀她,无比想!但正如她所说,杀了她,除了泄愤,收益极小,风险极大。而活着的她,身上蕴含着难以估量的价值。

“你在赌……”赫连朔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被看穿的不甘和危险的气息,“赌本王舍不得杀你,赌你自身的价值能换回你的命。”

“我不是赌。”秦佳喻纠正道,琥珀色的眼眸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闪烁着理性的光芒,“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殿下是枭雄,不是莽夫。枭雄懂得权衡利弊,懂得在愤怒之下,依然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杀我,于你有害无利。留着我,无论您是想得到兵器,还是想用我来牵制越王,都远比一具尸体有用得多。”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所以,我们不如跳过威胁与恐吓的环节。殿下不妨直接说说,您‘请’我来,除了想报复,究竟还想谈什么?或者说,您想如何‘利用’我这个筹码,来达成您的目的?”

赫连朔死死地盯着她,仿佛想将她从外到里彻底看透。这个女子,年纪轻轻,却有着远超常人的冷静、胆识和洞察力。在她面前,暴怒和威胁似乎都成了可笑的手段。她像一块冰,又像一块坚不可摧的寒铁,理性得令人心惊。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扼在她颈前的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肌肤微凉的触感。他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了距离,但目光依旧如同锁链般缠绕在她身上。

“很好……”他喃喃道,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明的弧度,混杂着挫败、欣赏以及更加浓厚的兴味,“秦佳喻,你果然……非同一般。”

他转身,走回座位,这次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背对着她,望着墙上悬挂的一幅西域地图,声音恢复了之前的低沉,却少了几分杀意,多了几分算计:

“你说得对,杀了你,确实太便宜你了,也太不划算。”他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她,“本王对你本身,很感兴趣。不仅仅是黑石岭的兵器来源,还有你那些奇特的药物。”

“留在本王身边,”他转过身,目光灼灼,“为本王效力。胤朝能给你的,本王能加倍给你。财富、地位、甚至是……自由研究的空间。远离胤朝京城的勾心斗角,在西域广阔的天地里,你可以尽情施展你的才华。如何?”

这是他抛出的诱饵,也是他真实想法的部分流露。他确实开始觉得,征服这样一个聪慧绝顶又冷静异常的女子,让她为自己所用,远比单纯地杀死她,更能带来满足感和实际利益。

秦佳喻闻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快速盘算着。赫连朔果然改变了策略,从威胁转为利诱。她需要继续周旋,拖延时间。

“殿下的提议,听起来很动人。”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不过,背叛故国,投身敌酋,非我所愿。何况,我如何能相信,殿下今日的许诺,他日不会变成囚禁我的枷锁?”

“敌酋?”赫连朔挑眉,似乎对这个称呼有些不悦,但并未发作,反而笑了笑,“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何来永恒的敌友?”

他走回椅子坐下,姿态重新变得从容,仿佛已经掌控了局面。他挥了挥手,示意门口的守卫,“带她下去,好生‘看顾’。”

他特意加重了“看顾”二字,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秦佳喻。

两名守卫上前,一左一右“请”秦佳喻离开。她没有反抗,只是深深地看了赫连朔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赫连朔没来由地感到一丝不安。

这个女子,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你永远不知道平静的水面下,藏着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