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丞相府,西北角小院。
“小姐,这一个月您一直都在工坊忙碌,如今看着越发清减了……”轻黛透过铜镜看着自家小姐,眼神中充满担忧。
“无碍,现在北境战事已经平息,工坊那边有原楚和王李两位铁匠师傅看管,我暂时不会再去了。”秦佳喻摘岭高强度的脑力和体力劳动,让她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琥珀色的眼瞳也失去了平日那份锐利的专注,显得有些懒散的淡漠。她正想歪在榻上小憩片刻,院外却传来了脚步声。
轻黛立刻警觉地迎了出去。
来的竟是丞相秦淮身边的心腹管事,秦安。
秦安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眼神却锐利地扫过这间简陋冷清的屋子,最后落在里间门帘后若隐若现的秦佳喻身上。
“二小姐安好。”秦安微微躬身,“相爷有请,请您去书房一趟。”
书房?秦淮?
秦佳喻的神经瞬间绷紧。那个城府深似海、视她如无物的父亲,突然召见?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几乎立刻想到了轻黛频繁的外出,想到了黑石岭,想到了云琮……难道是那些影卫的调查,引起了秦淮的注意?还是……他察觉了什么?
“父亲……召见我何事?”秦佳喻的声音透过门帘传出,带着原主惯有的、恰到好处的怯懦和一丝茫然,甚至还有一点点受宠若惊的颤抖。
“相爷的心思,老奴岂敢妄加揣测。”秦安笑容不变,滴水不漏,“只是请二小姐移步,莫让相爷久等。”
秦佳喻沉默了片刻。琥珀色的眼瞳在门帘的阴影下,那抹淡漠懒散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警惕和飞速的权衡。不能不去。不去,就是心虚,更会引起怀疑。
“请秦管事稍待,容我……整理一下仪容。”她低声应道,声音依旧带着怯懦。
门帘掀开,秦佳喻走了出来。她换上了一件半新不旧、颜色暗淡的衣裙,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挽了个髻,插着一根素银簪子。脸上没有任何脂粉,苍白中带着一丝病弱的黄气,眼神低垂着,不敢直视秦安,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将一个长期被冷落、骤然被父亲召见而惶恐不安的庶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秦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面上却更加恭敬:“二小姐请。”
穿过重重庭院,来到相府核心地带那间象征着权力中枢的书房。书房内燃着名贵的沉水香,陈设古朴大气,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秦淮端坐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后。他年近五旬,保养得宜,面容儒雅,三缕长须更添几分文士风范。但那双眼睛,平静无波,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无尽的风云变幻。他手中正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玉佩,目光落在走进来的秦佳喻身上,如同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女儿……见过父亲。”秦佳喻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声音细若蚊蝇,头埋得更低了,身体微微颤抖,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