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肯定的。”
姜晓荷走到脸盆架旁,洗了把手。
“那些烂桃子本身就在发酵,产生气体。密封在劣质罐头里,再加上一路颠簸,那就是一颗颗小型炸弹。”
“阿昌他们现在估计正对着一车‘生化武器’哭呢。”
她擦干手,回头看着陆铮。
“而且,就算他们想回来报仇也晚了。真正的货,现在应该已经上了火车,往花城发了。”
这一招金蝉脱壳,玩得漂亮。
既清理了库存垃圾,又赚了竞争对手的钱,还掩护了真正货物的运输路线。
一石三鸟。
陆铮走过来,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帮她挂好。
“以后这种险招,少用。”
虽然赢了,但他还是后怕。
要是阿昌当时就在磨坊开箱验货,那今晚势必是一场恶战。
“我有分寸。”
姜晓荷仰起头,看着他那张冷峻的脸。
“而且,我相信大彪那个贪财的性子,肯定会想尽办法催着阿昌赶紧走。他也怕露馅。”
“再说了……”
她往陆铮身边凑了凑,声音放软了些。
“不是还有你吗?陆队长在暗处压阵,我怕什么?”
陆铮喉结滚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全是狡黠和信任。
这是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
爱她的聪明大胆,恨她总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走吧,回家。”
陆铮伸手关了灯。
黑暗中,他准确地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
花城,白天鹅宾馆的一间套房里。
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呛人的烟味和……馊味。
那个叫阿昌的男人,正跪在地毯上,脸肿得像个发面馒头,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在他面前,坐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手里正把玩着那两颗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
这就是阿昌背后的老板,人称“朱佛爷”的朱贵。
在花城这地界,提起朱贵,黑白两道都得给三分面子。
“你是说……”朱贵停下手里的核桃,那一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里,透着阴冷的寒光。
“我花了五千块现金,外加两辆车的油钱,就买回来一堆臭水沟里的垃圾?”
阿昌头都不敢抬,带着哭腔:“佛爷,我是真没想到啊!”
“那娘们儿……那娘们儿太阴了!我看过样品的,真是正货!谁知道后面全是烂桃子……”
“那是你蠢!”
朱贵猛地把手里的核桃砸了出去。
“砰”的一声,核桃砸在阿昌脑门上,顿时鼓起个大包。
阿昌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朱贵站起来,在这个充满冷气的房间里踱了两步。
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他坑别人,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当猴耍过?
那个红星厂,还有那个什么姜晓荷。
如果不把这口气出了,以后他在花城还怎么混?
“那批真货呢?”朱贵问。
“听说……听说已经到了。梁文那个扑街正在安排进场,准备在广交会上大推。”阿昌小声说。
“想在我的地盘上赚钱?”
朱贵冷笑一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流花湖公园的景色。
“也不问问我朱贵答不答应。”
他转过身,拿起了桌上的那台红色拨盘电话。
“喂,工商局的老刘吗?哎,是我,老朱啊。”
有个事儿得麻烦你……对,有个北边来的小厂子,叫什么红星的……”
“我怀疑他们的卫生许可证有问题,还有,他们的展位手续,你看是不是得重新‘审核’一下?”
挂了电话,朱贵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
既然在北边动不了你,那到了这南边的一亩三分地,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
两天后。
一列绿皮火车况且况且地驶入了花城火车站。
车门一开,一股湿热的浪潮夹杂着嘈杂的人声扑面而来。
姜晓荷拎着个帆布包,刚一踏上站台,就被这热浪冲得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