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老太“君”。
前门村真正的“土皇帝”,来了。
陈老太婆根本没看那些村民,浑浊但精明的双眼,径直穿过人群,落在了姜晓荷身上。
她迈着小脚,在众人的簇拥下,不请自来地走到了场地中央。
“呵呵,好热闹啊。”她开了口,声音苍老,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不过,也要懂规矩,安分守己。”
她用拐杖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地面,目光扫过那些崭新的锅灶和欢腾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这片地,几十年来都是荒着的。为什么荒着?因为它风水不好,压不住的人,在这里动土,是要折寿的。”
赤裸裸的威胁。
姜晓荷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挂着得体的微笑,不卑不亢地迎了上去。
“陈老夫人,您说笑了。”她声音清脆,传遍全场。
“我倒觉得,这片地不是风水不好,是缺少人气。您看,我们这才刚动工,就得了乡亲们这么多的支持,往后生意肯定红红火火。”
她故意加重了“乡亲们”三个字,目光扫过那些敢怒不敢言的村民。
“再说了,现在是新时代,讲究的是科学。我们不信风水,只信人定胜天。只要我们踏踏实实为老百姓服务,到哪儿都是好风水。”
一番话,绵里藏针,直接把陈老太婆的“风水论”定性成了封建迷信,还把自己放到了“为人民服务”的道德高地上。
陈老太婆脸色一沉,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丫头,嘴皮子这么厉害。
“为老百姓服务?”她冷哼一声,“怕是打着为民的旗号,中饱私囊吧?”
“这前门村上下,吃我们陈家的,用我们陈家的,几十年来,我们陈家何曾亏待过他们?”
“你一个外乡人,跑到这儿来画大饼,收买人心,真以为他们会傻乎乎地跟你走?”
这话一出,村民们的脸色更难看了。
“陈老夫人,您又说错了。”姜晓荷脸上的笑容不变。
“乡亲们不是傻,他们心里有杆秤,谁是真心对他们好,谁是把他们当看门狗,他们分得清清楚楚。”
“您要是真为他们好,怎么不见您给村里打口井,解决他们吃水的大难题呢?”
“我们陈家……”陈老太婆一时语塞。
姜晓荷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步步紧逼:“您要是真把他们当自家人,怎么不见您在青黄不接的时候,给他们送一袋米、一袋面?”
“我们……”
“哦,我忘了。”姜晓荷故作恍然大悟状,“您送了,送的是陈芝麻烂谷子的陈粮,还要他们用秋收的新粮加倍还。这笔账,乡亲们可都记着呢!”
“你……你血口喷人!”陈老太婆被戳到痛处,气得脸色发青,手里的龙头拐杖重重地顿在地上。
两人言语交锋,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姜晓荷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陈老太婆的领口。
那里,被一件深色的外衫半掩着,露出了一截红色的绳结。绳结下,坠着一抹温润的翠绿。
随着老太婆因生气而起伏的胸口,那抹翠绿微微晃动。
阳光下,一片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凤凰尾羽,一闪而过。
姜晓荷的心脏,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是它!
尽管只看到冰山一角,但那独特的造型,那翠绿欲滴的色泽,和陆老爷子描述得一模一样!
她的心跳得飞快,血液仿佛都在往头顶冲。
但她的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的微笑,甚至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她不能让这个老狐狸,看出任何端倪。
“陈老夫人,您今天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陈年旧事吧?”姜晓荷装作毫不在意地移开视线,继续与她周旋。
“我们这开工仪式还没完,您要是不嫌弃,留下来吃顿便饭?正好也让乡亲们看看,陈家的‘大方’。”
“哼!”
陈老太婆被她伶牙俐齿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一句“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下文。
在这么多村民面前,她彻底落了下风。
“好!好得很!”她怒极反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小丫头,路还长着呢,我们走着瞧!”
说完,她再也待不下去,猛地一甩袖子,在保镖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车队扬起一阵尘土,狼狈离去。
直到那几辆黑色的轿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姜晓荷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已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当晚,工棚里。
陆铮看着桌上那张画得格外细致的图纸,久久没有说话。
姜晓荷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将白天看到的那块玉佩的形状、样式,一丝不差地画了出来。
凤凰穿过层层牡丹,尾羽舒展,栩栩如生。
即便只是纸上的图画,也能看出那玉佩的雕工之精美,气度之不凡。
“没错。”
许久,陆铮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冰冷,像淬了毒的刀。
“就是它。”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图纸上凤凰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
“奶奶的遗物,也是他们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