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姜晓荷站在旁边,看着那一盒子小黄鱼,心脏突然揪紧了。
这些金条,在这个年代意味着什么,她太清楚了。
不是几千块钱那么简单,而是一个家族最后的命根子。
市局的几位领导盯着那盒黄金,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凝重。
最年长的那位副局长推了推眼镜,站起来走到桌前。
他拿起其中一根小黄鱼,仔细看了看成色,又放回去。
“陆同志。”副局长的声音很沉,“这是……”
“陆家最后的家底。”陆铮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全部用来支持我妻子的事业,也是为国家做贡献。”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姜晓荷知道这有多重。
这些金条,是陆家逃出京城时藏下的救命钱。
是陆家复兴的种子。
现在,他全部拿出来了。
副局长沉默了半晌,突然叹了口气。
“陆家出了你这样的后生,不算完。”他转头看向其他领导,“各位,我提议,以最优惠的价格,给陆家这个机会。”
另一位领导点头:“我同意。这栋楼本来就该还给陆家。”
第三位领导也表态:“国家需要这样有担当的年轻人。”
钱科长坐在角落里,脸都白了。
他知道,这次是真的翻不了盘了。
副局长当场拍板:“十年租约,前三年每年一千五,后七年视经营情况调整。合同今天就签。”
他顿了顿。
“另外,区里会拨一笔资金,帮助陆家菜馆重建。算是对军属的支持。”
姜晓荷心里一松,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接过副局长递来的合同,一页页翻看。
红章盖得端端正正,条款写得清清楚楚。
她在最后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手腕上那个淡红色的月牙形胎记,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副局长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
钥匙很旧,上面都是锈迹,看起来至少有二三十年了。
“这是原来陆家饭馆的钥匙。”副局长把钥匙放到姜晓荷手里,“一直存在档案室,今天物归原主。”
姜晓荷握着那串钥匙,指尖被冰凉的金属硌得发疼。
她转头看向陆铮。
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散会后,姜晓荷和陆铮走出区政府大楼。
街上的风很大,吹得人脸生疼。
忠叔早就等在外面了,看见他们出来,眼睛都红了。
“三少爷,少奶奶……”他声音哽咽,“成了?”
“成了。”姜晓荷把合同递给他看。
忠叔接过合同,手抖得都握不住纸。
“陆家……陆家有希望了……”他喃喃自语,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
姜晓荷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三个人站在风里,谁也没动。
过了好一会儿,姜晓荷才开口:“走吧,去看看咱们的楼。”
前门大街上,那栋被烧得只剩框架的小楼,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荒凉。
姜晓荷站在楼前,用那串旧钥匙打开了生锈的铁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在哭。
她走进去,脚下踩着烧焦的木头渣子,鼻子里全是呛人的烟味。
一楼的墙壁被熏得漆黑,二楼的楼板有些地方塌了,露出天花板的钢筋。
陆铮拄着拐杖跟在她身后。
“这里以前是什么样的?”姜晓荷问。
“很热闹。”陆铮的声音有些远,“大堂里摆着十二张八仙桌,每天中午都坐满人。”
他停顿了一下。
“二楼是雅间,我小时候常跟着爷爷在那儿吃饭。”
姜晓荷转过身看他。
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可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很快就会恢复的。”姜晓荷说,“我保证。”
陆铮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姜晓荷就开始张罗重建的事。
她连夜画出了装修图纸,把一楼和二楼的布局都规划好了。
一楼做大堂,二楼做包间,厨房设在后院,干净又方便。
刘厨被正式聘为总顾问,每天拄着拐杖来工地转悠,嘴里念叨着当年的陆家菜。
施工队是陆铮找来的,都是可靠的退伍兵,干活利索,嘴也紧。
工地上热火朝天。
锤子敲打的声音,水泥搅拌的声音,还有工人们喊号子的声音,混在一起,像一首进行曲。
姜晓荷每天都泡在工地上,从早到晚。
她穿着陆铮给她做的粗布工装,头上扎着旧毛巾,脸上沾着灰,看起来跟工人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