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话语里那份不易察觉的告别意味，方一凡还是听出来了。
方一凡的眉头下意识地微微一皱：“什么时候搬？”
“等高考成绩出来吧。”季杨杨语气没什么波澜，“那时候我爸正好也要去中海上任了。我一个人也不可能住这儿，得回我舅舅那边住了。”
他说得很自然，仿佛这是既定流程，没什么可商量的。
方一凡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季杨杨和他舅舅关系不错，但书香雅苑这一年，是他们这群朋友真正朝夕相处、共同奋斗的地方，意义不同。
搬去舅舅家，意味着物理距离上，和大家又远了。
另外，又要和自己爸妈再次分开了，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次团聚。
所以季杨杨心情复杂，也很正常。
“你呢？你什么时候搬啊？”季杨杨随口问道。
听到这话，方一凡沉默了一下，说：“我和我爸妈还有磊儿刚商量了，不搬了，续租，继续留这儿。”
季杨杨脚步顿了一下，侧头看了方一凡一眼，脸上终于露出一点了然，又带着点调侃的笑意：“留下来，是为了乔英子吧？”
方一凡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坦荡得近乎理直气壮：“嗯，就是为了英子。”
他加重了语气，像是在宣告某种不可动摇的信念，“她是我的爱人，我一定要留在这里陪着她。离她近点，心里才踏实。”
季杨杨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嘴角那点笑意更深了，带着点“果然如此”的了然，还有点对方一凡这份直白和执着……说不清是佩服还是觉得他“没救了”的复杂情绪。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月光和路灯的光线交织，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方一凡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季杨杨，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杨杨，”方一凡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严肃，“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一下。”
季杨杨被他突然的郑重搞得一愣，也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事？” 他对方一凡这种表情有点陌生。
方一凡直视着季杨杨的眼睛，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陶子。”
这两个字像一颗小小的石子，精准地投入了季杨杨看似平静的心湖。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插在裤兜里的手似乎也僵硬了一下。
刚才那点随意的、调侃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及心底最深处某个角落的错愕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看着方一凡，眼神复杂，
似乎在等他的下文，又似乎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晚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周遭散步人群的谈笑声仿佛都远去了。
这一刻，空气里只剩下一种无声的张力，围绕着那个他们共同认识的名字——黄芷陶。
方一凡要说什么？关于陶子？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季杨杨的心跳，在方一凡郑重的眼神和那个名字下，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