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虽虚弱,但神识感知比常人敏锐些,依稀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山门外……可疑踪迹……似非影狱……金龙卫加强巡逻……陈师兄……尚无消息……”
他的心头一紧。山门外又有可疑踪迹?不是影狱?会是谁?陈风师兄和小雨依旧下落不明……一股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他现在这个样子,别说保护宗门,连自保都成问题,只能眼睁睁看着外界风云变幻,成为师长和同门的拖累。
炎珂似乎看出了他的焦虑,轻声安慰道:“林道友,你如今首要任务是养伤。宗主和穆长老修为高深,定能应对。陈师兄吉人天相,或许只是被困在某处,待局势稳定,定会归来。”
林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将那份焦躁与无力深深压入心底。他现在能做的,只有配合疗伤,尽快恢复哪怕一丝一毫的力量。
片刻后,穆婉容返回室内,脸色有些凝重,但看到林昊,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师尊,外面……”林昊忍不住开口询问。
穆婉容摆了摆手,语气平和:“无事,一些宵小之辈窥探,已被金龙卫驱散。你安心养伤便是。” 她虽说得轻描淡写,但眉宇间那一丝未能完全化开的忧虑,却瞒不过林昊。
林昊知道师尊是不想他担心,便不再多问,只是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接下来的几日,类似的“小事”时有发生。有时是巡逻弟子发现不明身份的修士在护山大阵边缘徘徊;有时是收到一些来源模糊、内容暧昧的传讯符,打探宗门现状和林昊的伤势;甚至有一次,丹霞峰备用丹房附近用于预警的小型阵法被莫名触发,虽未造成损失,却让守卫的弟子和金龙卫紧张了好一阵子。
云逸真人对外一律宣称林昊重伤昏迷,需要静养,谢绝一切探视,并将宗门防卫事务更多地“委托”给金龙卫,示敌以弱,暗中则加紧修复核心阵法,转移重要物资,并通过秘密渠道与外界联系。
林昊在丹房内,如同一个被隔绝的孤岛,只能从师尊和偶尔前来汇报的执事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外界的暗流汹涌。他每日在极度的虚弱和痛苦中,进行着微不足道的康复练习,从勉强坐起,到在炎珂搀扶下尝试站立片刻,再到试图迈出一步……每一步都如同攀登天堑,伴随着撕裂般的痛苦和随时可能摔倒的虚弱。
但他没有放弃。每一次失败后,他都会闭目凝神,不是运转功法(那会立刻引发道基剧痛),而是回忆在寂灭玄宗传承殿中的感悟,回忆那混沌演化、寂灭中蕴含生机的道韵。这无法带来力量的增长,却能让他的心境在痛苦中保持一丝难得的清明与坚韧。
他隐隐感觉到,这重创后的“废人”状态,这种寸步难行、只能内观的处境,反而让他对自身道基、对寂灭真意的理解,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静而深刻的体会。破碎,或许也是一种另类的“修行”。
这一日傍晚,他终于在炎珂的全力搀扶下,颤抖着,一步一顿地,从榻边走到了几步之外的窗前。虽然只是短短几步路,却让他浑身被冷汗浸透,几乎虚脱。但他推开窗,看到窗外残阳如血,映照着远处依旧破败的山峦时,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还活着,还能行走,还能看到这片需要守护的土地。
也就在这一刻,他怀中的那枚寂灭玄宗令牌,似乎感应到了他心境的细微变化,极其微弱地温热了一下,仿佛沉眠的巨龙,翻动了一下眼皮。
风起于青萍之末。林昊知道,他这缓慢而痛苦的康复之路,绝不会平静。更大的风暴,正在看不见的地方酝酿。而他,必须在那风暴来临之前,尽可能多地积蓄力量,哪怕只能多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