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头看他一眼,坚毅粗犷的面容清晰可辨,正是双炀城副城主杨勒。
“陈屠休走!”
“羯奴受死!”
两人交手不过三合,陈屠便被杨勒击落。突然一柄铁鞭横空而来,精准架住杨勒刺向陈屠心口的长剑。
“皇甫墨明,你是要保他?”
“陈屠乃我同袍战友,还请杨副城主手下留情。”
“留下铜雀符我可以饶你一命。”
陈屠早有准备赴死,皇甫墨明却握住他的手,眼中示意。陈屠长叹一口气,身上铜雀战甲消散,将符令抛给杨勒。
杨勒道:“陈屠,离开双炀城,下次再见你,我可不会再留情。”
等李逋几人追过来,皇甫墨明早已背着陈屠消失不见。
慕容烬怒视杨勒,刚要开口喝问,却被李逋拦住。
二人转身刚要走,就听杨勒主动问道:“两位司卫,你们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慕容烬死死盯住杨勒,难掩怒气。
李逋道:“刚才想问,一见杨副城主雄资,全都忘了。”
杨勒大笑,无意看见李逋腰间的佩刀,眉头不禁微皱。
他问:“我私自放陈屠,祝夜山就不责怪?”
李逋耸耸肩,坦然道:“天高皇帝远,我们不说,祝司长哪会知道。说白了,俺俩就是朝廷养的两条狗,既捉不到陈屠,回去复命便是。一个月就那点俸银,拼什么命呀。”
杨勒大笑:“李司卫,你这人有意思,老夫喜欢。除夕当夜是小儿大婚,二位不妨逗留几日,参加婚宴,共过年关。”
李逋拱手:“多谢杨城主美意,我二人自当遵命。”
等回到客栈后,慕容烬想问什么,但李逋让他先去休养,等恢复伤势再说。
转眼两天过去,这段时间李逋打开门就见慕容烬杵在门口,一张黑脸正对着他,面对他的疑问,李逋不断借口推搪。
直到第三天清晨,李逋才把慕容烬请进屋中。
“你伤养的如何?”
“差不多好了。”慕容烬打个哈欠,似乎很疲倦的样子。
“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杨氏选择的是朝廷。”李逋直接道。
“到了这时候你还在强词夺理,杨氏屠戮祭灵司驻地,这明摆着跟朝廷撕破脸了!”
“可奉天司虽支持太子,但也属朝廷管辖,为何杨氏不杀我们?”
“他杨氏算什么东西,不过一守城胡奴!我慕容家也不是好惹的!”
李逋见他发火,倒上茶,笑道:“你可知祭灵司大执事,贾胥死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京城,朝廷却迟迟没有旨意下达。”
听到这话,慕容烬也意识到不对。
贾胥可是祭灵司的大执事之一,更是贾氏亲族,太后既然不怪罪?祭灵司竟然没有反应?而且就连自己家族中也没有人向他传达任何消息,这就不得不令人惊醒。
京都三大家族,钟离、慕容、澹台,都是第一批入关投靠景国的外族,三家互相联姻几世,门下子弟充斥奉天司,其中不乏有担任要职者。说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不为过。
可如今这紧要时刻,三大家族那边却集体静默。
慕容烬打了个激灵,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李逋见他不说话,道:“上次我说过杨氏要投靠朝廷还缺一样东西,这样东西要远超双炀城的价值。”
他拿出一张邺城地图,在桌上摊开:“此地才是杨氏的投名状。”
慕容烬皱着眉头,问:“邺城王司马狩在翼州深得军心,是朝廷八位藩王中实力最强的一位藩王,仅凭一个小小的杨氏如何能谋取邺城?”
李逋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慕容烬还是不敢相信,李逋笑问:“慕容兄可听过《夜归》的故事?”
慕容烬挠头,只听李逋娓娓道来:“邺城王司马狩酷爱游猎,两年前他率亲卫出城,逐一鹿,深入山林,不觉天色已晚。待尽兴而归时,城门早已紧闭。
司马狩的亲卫在城门下喝道:“开门,大王回城!”
城上守卫探出头来,见火把映照下,果然是司马狩本人。但他仍道:“王城戌时闭门,无令不得开启,此乃大王亲自定下的规矩。”
司马狩不怒反笑,在城外休息一夜,翌日,他命人赐那守卫十两银子,赞其恪尽职守。
世人皆道司马狩的美德。
可很少人知道,就在不久之后那守卫却被以“懈怠职守、擅离城门”的罪名处斩。”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慕容烬:“司马狩此举,不仅暴露其虚伪狭隘,更为关键的是——他竟为追头白鹿甘冒夜宿荒野之险,见微知着,可以判断此人乃见小利忘危,贪婪成性之徒!若双炀城便是那头白鹿,司马狩岂能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