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领域,白骨与锁链构筑的王座之上,阿丽娅紫罗兰色的眼眸中燃烧着狂怒的火焰。
她瘦骨嶙峋的蹄子猛地挥出,一道无形的力量扫过,周围几条束缚着灵魂的锁链应声断裂,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
下方,那由无数被遗忘者骸骨组成的、千年如一日吟唱着同一首挽歌的合唱团,第一次出现了不和谐的颤音——几个骸骨的下颌开合的动作,竟慢了半拍。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能!”
天琴烧毁所有乐谱与文献之后,阿丽娅并未完全放心。
她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又暗中观察了几十年。
她看着那两匹小马在森林边缘的小屋里,鬃毛由绚烂变得灰白,步伐由轻快变得蹒跚,最终老得几乎难以离开彼此的身边。
看到他们被时光的枷锁牢牢禁锢,阿丽娅终于满意地、缓缓地将主要的注意力转移,去对付那些新的、不自量力试图挑战“遗忘”权能的小马。
在她永恒的囚徒生涯中,她甚至开始带着一丝扭曲的期盼,等待着季风和天琴的灵魂最终被收割,加入她那宏大的、悲哀的合唱团。
她想象着,有这两个特别的、曾让她感到威胁的灵魂相伴,这无尽的虚无与死寂,或许会多出几分趣味。
然而,十几年又过去了。王座旁为那两个预留的位置,始终空空如也。
一丝不祥的蹊跷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阿丽娅的心脏。
她开始不安,王座下的锁链随着她的情绪剧烈震颤。
最终,她将一股低语、一股探寻的意念,灌注进一位刚刚坠入此地、尚在挣扎反抗的被遗忘者心中。
她引导着这个迷茫的灵魂,如同操纵一个提线木偶,回到了那片早已荒芜的森林边缘,掘开了小屋前那两座紧挨着的、看似平凡的土堆。
泥土被刨开,露出了里面的真相——没有骸骨,没有遗骸。
只有几件叠放整齐、却早已在岁月中变得破碎不堪的旧衣服,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两个被遗弃的空壳。
他们不见了。
那两匹小马,用一种阿丽娅无法理解、无法洞察的方式,不仅抵御了被遗忘的法则,甚至骗过了死亡的感知,悄无声息地破解了最终极的寒冷。
他们在她这位死亡与遗忘女神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一场完美的逃遁。
“不——!!!”
一声混合着震怒与难以置信的尖啸撕裂了遗忘领域的死寂。
阿丽娅周身的紫黑色能量失控地爆发,将大片大片的锁链和白骨碾为齑粉。
合唱团的歌声彻底走调,化作一片混乱的哀鸣。
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攫住了她。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他们那脆弱的联结,为何能产生如此强大的力量,足以扭曲她赖以存在的规则?
更让她恐惧的是——他们既然能以此种方式逃遁,是否意味着,他们也有可能将关于她、关于世界根源的真相,以某种超越“记忆”的形式保留下来,甚至传递出去?
如果那样……如果母亲玄母因此而感知到一切……
世界的毁灭,近在眼前。
然而,在最初的狂暴之后,阿丽娅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她彻底失去了对季风和天琴的一切感应,他们如同水滴融入了大海,消失在了无垠的宇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