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ira!”
第三声落下,如同最后的丧钟!亲王高大如山岳般的身影已经如同审判者般矗立在他面前,巨大的阴影沉沉地笼罩下来,彻底将他渺小的身躯吞噬。那混合着昂贵古龙水和未消滔天怒火的气息,像一堵充满死亡气息的无形之墙,压得张纳伟肺部剧痛,几乎要窒息而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亲王那如同实质、带着灼热审视的目光,正落在他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枯叶般的猫耳上,落在他死死夹在腿间、恨不得缩回体内的尾巴上。那目光带着冰冷的评估,带着一丝玩味的欣赏——欣赏一件被自己轻易吓坏、完全掌控的有趣玩具。
窗外,暴雨依旧疯狂地敲打着玻璃,永不停歇的喧嚣仿佛是世界末日的背景音。书房内却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静得只能听到张纳伟自己牙齿无法控制地相互撞击发出的、细微却如同惊雷般清晰的“咯咯咯咯”声,那是恐惧碾碎理智的哀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漫长得如同永恒。苏尔坦那滔天的、仿佛要毁灭一切的怒气似乎终于泄去了一些,如同退潮后留下满目疮痍的海滩。他缓缓蹲下身,高度与蜷缩在地毯上、抖如筛糠的张纳伟齐平。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指伸了过来,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轻轻抚摸着张纳伟那因极度恐惧而冰凉的、微微颤抖的猫耳尖。“怕了?”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事后的慵懒和一种掌控全局的餍足,像暴雨过后天际滚过的闷雷,沉闷却依旧充满威胁,“不过是喊了你的名字,怎么吓成这副模样?”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刚才的雷霆之怒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张纳伟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恐惧的余波如同冰冷的潮水尚未退去,亲王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温柔”,反而像淬毒的蜜糖,让他更加惶恐不安,无所适从。求生的本能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瞬间刺穿了残存的羞耻和抗拒!他知道自己必须回应,必须立刻安抚这头暂时平息了怒火但依旧危险的雄狮,必须证明自己作为“Saira”还有价值——作为情绪解压阀的价值!他强迫自己抬起头,那双湿漉漉的、如同浸满雨水的猫眼,努力望向亲王布满血丝、依旧残留着风暴痕迹的眼睛。
“亲王……”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无法抑制的颤抖,刻意模仿着训练师千锤百炼教导出的、那种带着极致讨好和依赖的少女音调,尾音处不受控制地飘出一声细微的、带着浓重泣音的喵叫,“喵……您、您刚才的样子……好吓人……好凶凶的……人家、人家的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真的好怕怕的~喵呜……”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充满了无辜、脆弱和极致的担忧,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快速扇动着,试图激起一丝保护欲。
苏尔坦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抚摸他猫耳的手指力道似乎真的轻柔了一分,但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依旧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张纳伟敏锐地捕捉到这细微的变化,像是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浮木。他鼓起更大的勇气,用带着颤抖却更加甜腻、更加软糯的声音继续说下去,身体也下意识地、带着试探性地向亲王的方向微微倾了倾,仿佛寻求庇护的小兽:“亲王……喵~是哪个……哪个不长眼的坏东西,惹您这么生气呀?”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懵懂无知”的关切,仿佛真的对亲王面临的惊涛骇浪一无所知,却又无比在意他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虽然……虽然人家笨笨的,什么也不懂……但亲王如果心里憋得难受,可以……可以跟Saira说说的呀……喵呜……Saira会乖乖听着的……”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亲王的脸色,尾巴尖极其轻微地、带着卑微的试探性,扫了一下亲王的皮鞋鞋面最干净的地方,如同小猫最虔诚的讨好和抚慰。
苏尔坦看着他这副努力扮演着天真无知、却又掩饰不住骨子里恐惧、拼命讨好的模样,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或许是觉得对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宠物发泄也无济于事,或许是被那份刻意的、带着猫叫的“纯粹”关心取悦了一丝,他难得地开了口,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厌烦:“一群饭桶!几个月的心血!砸进去的钱能堆成山!就因为他们的愚蠢疏忽,一份要命的评估报告泄露了!现在被死对头拿到,正拿着放大镜到处挑刺,煽风点火!长老会那群老狐狸借机发难,质疑我的决策能力!哼!” 他冷哼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加重了揉捏猫耳的力道,仿佛将那无处发泄的怒火转移到了这可怜的耳朵上。
张纳伟被捏得耳根生疼,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却不敢有丝毫躲闪,甚至连眉头都不敢皱一下。他强忍着剧痛,心脏因为亲王的回应而狂跳不止——这是一个展现“价值”的黄金机会!一个证明“Saira”并非只是摆设的机会!他立刻调动起所有的表演天赋和在网上偷偷浏览的那些关于如何“哄男人”的技巧,脸上瞬间露出无比心疼和同仇敌忾的愤怒表情,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强烈的共鸣感和义愤填膺:“喵!他们怎么能这么坏!” 他的猫耳因为“激动”而猛地竖起,又因为“害怕”而迅速贴回去一点,表演着恰到好处的情绪起伏,“亲王您……您为了这个……这个重要的事情,肯定没日没夜地操心,付出了好多好多心血!喵呜……换作是我,辛辛苦苦、认认真真做的事,被那些坏蛋这么污蔑、被这么不负责任地否定,肯定也会觉得又委屈又生气,心里难受死了!太欺负人了!喵……”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亲王的“感同身受”和“心疼”,仿佛自己就是那个被全世界冤枉的可怜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更加大胆地,用冰凉的脸颊轻轻地、极其依赖地蹭了蹭亲王还放在他耳畔的手腕内侧。那动作带着刻意的亲昵和抚慰,如同真正的猫咪在用最柔软的部位安慰主人,传递着“我懂你”的信号。“亲王,”他仰起脸,用那双努力盛满“真诚”光芒和“无限崇拜”的猫眼,一眨不眨地望着苏尔坦,声音放得更柔、更软,带着一种近乎催眠的安抚力量,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软糯的喵音,“其实……喵……其实您已经做得超级超级好了呀!今天这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分明是对方太狡猾、太不要脸了!是他们存心使坏!喵呜……您千万别因为那些坏蛋犯的错,就……就对自己有一点点怀疑呀!在Saira心里,亲王永远是最厉害、最英明、最了不起的!是天底下最棒的主人!喵~” 他将那些在网上看到的、关于如何安抚男人自尊心、如何将过错完全推给外界的“话术宝典”,揉碎了,再裹上“Saira”的糖衣和软糯的喵叫,小心翼翼地、无比虔诚地奉上,如同献祭最珍贵的贡品。
这番带着各种喵音尾调、充满“共情”、“崇拜”和极致维护的话语,如同一阵带着迷香的和风,似乎真的吹散了些许笼罩在苏尔坦眉宇间的阴霾和暴戾。他紧绷如石刻的下颌线终于放松了一丝,捏着猫耳、几乎要将其撕裂的手指也终于完全松了下来,转而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审视的锐利和暴戾的火焰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深深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取悦的餍足。被无条件维护和崇拜的感觉,哪怕是来自一个“宠物”,在此刻也显得格外受用。
“呵,”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看着张纳伟那副努力讨好、眼神湿漉漉如同迷途羔羊的模样,“你倒是……挺会哄人。” 他收回手,重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随着怒气的消散而减轻了不少。“起来吧,别在地上缩着了,像只淋雨的流浪猫。”
张纳伟心中猛地一松,仿佛卸下了压在心口的万斤巨石,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顺从地、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腿软”和“惊魂未定”的踉跄站起身(刚才极致的恐惧确实让他浑身脱力)。他依旧保持着微微低头的恭顺姿态,猫耳温顺地贴在头上,尾巴也放松了夹紧的力道,轻轻地、带着讨好意味地在地毯上扫动着,像在为主人拂去尘埃。
苏尔坦没有再看他,仿佛刚才的暴怒与随后的安抚都未曾发生。他转身走回象征着权力中心的紫檀木书桌后,重新打开了那闪烁不祥红光的全息投影,冰冷的数据流再次映亮了他恢复冷峻的侧脸。但书房里那令人窒息、如同即将爆炸火药桶般的紧张气氛,确实因为刚才那段“宠物”笨拙却努力的讨好插曲而消散了许多。窗外的暴雨依旧滂沱,疯狂地敲打着玻璃,发出永不停歇的喧嚣。书房内,只剩下全息投影低沉的嗡鸣和键盘偶尔响起的、节奏平稳了许多的敲击声。
张纳伟悄悄地、如同影子般退回那个属于他的角落,重新蜷缩在冰冷的地毯上。这一次,他没有再把尾巴绕成死结,只是松松地、无力地圈在身侧。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薄薄的丝绸衣料紧贴着皮肤,带来一片刺骨的冰凉。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精神消耗让他阵阵眩晕。他成功了。他用“Saira”的身份,用那些刻意模仿的、带着各种喵叫尾音的讨好话语,暂时浇灭了亲王的怒火,证明了自己作为“情绪解压阀”和“精神抚慰剂”的即时价值。
然而,这份“成功”带来的不是一丝一毫的轻松或喜悦,而是更深重、更粘稠的疲惫和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屈辱感。他无比清晰地记得刚才听到“Saira”那三声呼唤时,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反复击中般的、完全失控的生理反应。那是比任何鞭打训练都更深入骨髓、更无法摆脱的驯服印记!这个名字,已经彻底剥夺了他听到呼唤时的自主权。他不再是张纳伟,不再是那个可以对呼唤做出独立思考和反应的人。他只是一具被“Saira”这个名字操控的、名为宠物的、条件反射的躯壳。他的名字,成了他最深重的枷锁。
他闭上眼睛,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膝盖。窗外狂暴的雨声,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撕扯着他的神经。那一声声“Saira”的呼唤,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诅咒符咒,让他不寒而栗,每一次回想都引发一阵生理性的战栗。他讨好亲王时说的那些甜腻到发齁、带着虚假崇拜和刻意喵音的话语,此刻像粘稠恶心的糖浆,糊在他的喉咙里,让他阵阵反胃,只想呕吐。但他比谁都清楚,只要他还想在这地狱里活下去,只要那微弱的、见到琳琳和母亲的希望之火还未熄灭,明天,后天,未来的每一个日夜,当那个如同魔咒般的名字再次被喊响时,他依旧会像今天一样,瞬间被冻结、被石化,然后……继续调动所有的演技,扮演那只最会察言观色、最会“共情”、最会带着喵叫讨好的宠物猫。
这份对名字刻入骨髓的条件反射,是比脖颈上的宝石项圈更牢固的枷锁,是比这座庄园的铜墙铁壁更深的囚禁。他憎恨它,恐惧它,视之为灵魂的毒瘤,却又不得不像依赖氧气一样依赖它,在这片名为“Saira”的、深不见底的屈辱泥沼中,艰难地、卑微地、充满绝望地……挣扎求生。尾巴尖无意识地在昂贵的地毯上划动着,留下凌乱而无意义的痕迹,如同他此刻被恐惧和屈辱彻底撕裂、混乱不堪的内心图景。雨声未歇,囚笼依旧,而名为“Saira”的诅咒,将伴随他的每一次心跳,直到……或许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