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了苏公公手上,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随意拂过衣袖,声音压得极低:“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些许心意,还请公公笑纳。”
苏公公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意,不着痕迹地用宽大的宫袖一挡,将荷包收入袖中,入手便知分量不轻。
他凑近江锦辞,低声道:江解元太客气了。时辰不早,咱家就不多叨扰了,这就回宫复命。
说罢,苏公公又对着陈小花、明轩和江枣枣略一颔首,便带着宫人转身离去。
江锦辞亲自送至庄子大门外,看着马车扬尘远去,才转身折返院中。
刚踏进院门,便听见一阵压抑的哽咽声。
陈小花正捧着那套诰命服制站在廊下,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衣料上精致的凤凰绣纹。
金线勾勒的羽翼层层叠叠,缀着细小的珍珠,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是她这辈子都未曾见过的华美衣饰,此刻却捧在自己手中,让她只觉得浑身发颤,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打湿了衣襟。
“锦辞......”陈小花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与感动。
“我这般粗鄙的农家妇人,一辈子只会种地、刺绣,连字都认不全,怎配得上这样的荣耀......
这凤冠霞帔,该是那些金枝玉叶才能穿的啊......”
江锦辞转过身,温声安抚:“陈姨,这是您应得的。这些年您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这份荣宠,您受之无愧。”
明轩站在一旁,开心地拉着江枣枣的手,蹦蹦跳跳道:“枣枣,你现在是孺人了!陈奶奶也成了诰命夫人!”
江枣枣捧着那对温润通透的玉如意,小脸兴奋得通红,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却仍不忘向江锦辞道谢。
江锦辞望着眼前欢欣雀跃的家人,唇角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垂眸凝视着手中的明黄圣旨,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皇上这番赏赐看似恩宠有加,实则暗藏玄机。
明明为枣枣求的是郡君之位,赐下的却是随官品而动的孺人封号。
这般安排,分明是在委婉地催促他早日出仕。
当官?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江锦辞望着手中的圣旨,眼底闪过一丝笃定的抗拒。
他这次选普通世界,从不是为了跻身朝堂、争名逐利。
这些日子的筹谋 —— 无论是写诗、送酒方子结交岳老将军、还是献良策、推新粮将明旭暴露在皇帝的眼皮子地下,不过是为了给明轩铺就一条安稳且无人能撼动的路。
不出意外的话,那皇帝回去后定然会彻查明轩的身份。
毕竟王允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书房里就挂着明轩生母的画像。
那画中人的眉眼与明轩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样的龙眉凤目!
而继位十年的大晟皇帝,至今不愿立后,更是一直膝下无子。
昨日见到明轩那张脸时,竟能强自按捺住激动,甚至没多看几眼,这位皇帝也是够沉得住气的。
下一步,便是让明轩认祖归宗了。
王守与王允背后的世家势力盘根错节,足以在朝堂之上为明轩遮风挡雨;
再加上自己给他谋划的镇国公师傅,更是手握重兵、威望赫赫,乃最坚实的靠山。
有这两方势力保驾护航,足以护得这孩子平安顺遂,再加上这皇上没有其他的皇子,自己亲自教导的孩儿定能稳稳接住应有的身份与责任。
届时,他便能彻底卸下身上的重担,再也不用布局谋划、步步为营,也无需因为任务,终生守护在江枣枣身旁。
有明轩在,定能护她周全。
更何况,即便自己没有去引导,这两个青梅竹马的孩子早就互生情愫了,没见昨天枣枣还哽咽着让自己也为明轩求封号么?
而且人年少时最怕遇见太过惊艳的人。一旦见过明月清辉,又怎会再将目光投向凡尘萤火?
这两个孩子在自己药剂的滋养与悉心教导下,皆是万里挑一的英才,眼界见识更是远超常人。
若不能相守,怕是终生难觅良人。
罢了罢了,自己为两个小鬼做了够多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过段时间自己就可以去追寻那向往已久的度假生活 —— 或游山玩水,看遍大晟的名山大川;
或隐居田园、或干脆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饮酒作画,不问世事。
虽说自来到这个世界,他便未曾真正忙碌过,日子到目前为止都是清闲自在。
但难保这皇帝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来,还有自己教出来的明轩肯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不过没关系,一天是儿子,你一辈子都是儿子,儿子还能赢过爹不成?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自己全都算计好了,定然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